「哎，真是报应啊……这话可不能乱说。」

「自己嘴巴不干净，现在怪别人，这是什么道理？」

周围的议论声像针一样刺进王嘉的耳朵里。

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得更加歇斯底里。

她看周围的人都不帮她，干脆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秦！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啊！」

电话一接通，她就嚎啕大哭。

「我们的儿子……小墨他没了！他死了！被对门那对扫把星母女给克死了！」

「你快回来给我做主啊！」

6

老秦是她的丈夫，常年在外地打工。

他挣的钱几乎都寄了回来，对这个儿子更是宝贝得不行。

可以想象，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是怎样的晴天霹雳。

挂了电话，王嘉像是有了主心骨。

她不再理会周围的人，就那么坐在地上。

一会儿哭骂，一会儿又发出神经质的冷笑，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你们等着，等我老公回来了，我让他打死你们……赔我儿子……你们必须赔我儿子……」

后面收尾的医护人员带她上了第二辆车，一起去医院认领一下尸体。

那晚之后，小区里笼罩着一层诡异的阴云。

王嘉的哭嚎声断断续续地从她家传来，持续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一个风尘仆仆、满眼红丝的中年男人回来了，那就是老秦。

我以为，一个男人的到来，会让事情回归理性。

我错了。

丧子之痛让这个老实的男人也失去了理智。

而王嘉的日夜哭诉和枕边风，更是将他所有的悲痛都转化成了对我们的仇恨。

恰在此时，邻居们也知道了小伊的高考成绩。

一时间，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就在小区里传开了。

邻居们遇见我，都会真心实意地道喜，夸小伊有出息，给我长了脸。

这份喜悦，却成了点燃王嘉夫妇心中嫉妒与仇恨的烈火。

老秦回来后，我家的门就天天被擂得山响。

那不是敲门，是砸门，一下一下，沉重而愤怒，像是要将门板活活捶穿。

我和小伊在屋里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小伊的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胳膊。

门外传来老秦粗嘎的，被悲痛和长途跋涉的疲惫浸透了的吼声。

「开门！李棠！你给我开门！你这个贱人！你还我儿子命来！」

紧接着是王嘉尖利的哭嚎。

「就是她！老秦！就是她们母女俩！咱们儿子死得好惨啊！你快给儿子报仇啊！」

他们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引来了左邻右舍。

我能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压低了的议论声。

但这一次，没有人再站出来为我们说一句话。

一个家庭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另一个家庭的女儿却金榜题名。

这种惨烈的对比，足以让任何同情都变了味，发酵成一种阴暗的猜忌和嫉妒。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开门，也不能开门。

我知道，门外那个男人已经彻底被仇恨吞噬。

一旦开了门，我和小伊将要面对的，绝不仅仅是辱骂。

门被捶了足足半个小时，直到有人报了警，警察来了才算暂时停歇。

但那只是一个开始。

从那天起，我们的家门口就成了王嘉和老秦的灵堂。

他们把小墨的遗照摆在我们的门边，下面放着香炉和祭品。

香火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断，那股呛人的烟味儿顺着门缝钻进来，笼罩着我们小小的家，仿佛要把我们也一起熏死、窒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