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威的脸色开始变了，从暴怒的赤红一点点褪成难看的青白。

他不死心，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力道，用力挂断。

又飞快地翻出“妈”的号码，再次狠狠按下拨号键。

嘟嘟

依旧是那单调、重复、冰冷得没有任何回应的忙音。

一遍又一遍。

第6章

客厅里只剩下这机械的拨号声，还有沈威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促的喘息。

他额角的汗珠滚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

“接啊……接电话啊……”

他喃喃着，声音里第一次透出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恐惧。

贺雪琪的脸色也变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什么挑拨的话，可那持续不断的、如同丧钟般的忙音，让她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单调的忙音中，另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尖锐地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呜呜

是警笛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终在楼下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急促而有力的拍门声！

“开门！警察！”

拍门声又重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沈威像是被这声音猛地从魔怔中惊醒，握着手机的手一抖。

屏幕上的拨号界面还亮着，那冰冷的“嘟嘟”声还在固执地响着。

他茫然地抬起头，充血的眼睛看向门口，又猛地转向我。

那眼神复杂得可怕，有未消的暴怒，有被戳穿某种可能性的惊疑，还有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贺雪琪更是吓得往后缩了一步，脸上那点幸灾乐祸早就被惊恐取代。

我靠着冰冷的柜门，脸颊肿痛，嘴里腥甜。

看着沈威此刻的表情，看着贺雪琪的惊慌，听着门外越来越急促的拍门声和警察威严的喊话……

心底那片死寂的灰烬里，最后一点火星也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余烬。

我慢慢地、极其艰难地站直身体，动作牵扯到后腰被柜角撞伤的地方，一阵钻心的疼。

“沈威，”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现在，你信了吧？”

拍门声像擂鼓，震得门框都在嗡嗡响。

我忍痛挪过去拧开了门锁。

门外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一老一少。

年长的警察目光锐利，扫过客厅的狼藉。

最后定在我高高肿起的半边脸上，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谁报的警？”他沉声问。

旁边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从楼道探出头，正是住楼下的李阿姨。

她心有余悸地指了指我：

“警察同志，是我！”

“我在楼下就听见楼上哐当哐当响，还有男人吼叫打人的动静，吓死个人了！”

“怕有啥大事，就……”她心疼地看着我脸上的巴掌印，“哎哟，造孽啊！”

我心里一暖，哑着嗓子对李阿姨点点头。

“谢谢您，李阿姨。”

年轻警察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射向脸色铁青的沈威：

“怎么回事？谁动的手？”

沈威梗着脖子抢先吼道：

“警察同志！误会！纯粹是家庭内部纠纷！”

“两口子闹点矛盾，她……”

他粗鲁地一指我：

“她先咒我爹妈死了！还拿假证明糊弄人！”

“我一时气不过，推搡了一下而已！家务事！我们自己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