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温文想。

他缓缓松开乔甜的手,既然是做梦的话,那就让她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什么朋友。”

傅温文问道。

乔甜遥遥一指,傅温文逆着光去看,那好像是陆周月。

她就站在海里,每一次浪花翻起时,她就摇摇欲坠,可又寸步未动。

“她为什么在这儿?”

傅温文问道,“她想干什么。”

“她自杀了呀。海里好冷啊,我想去陪陪她。”

乔甜说着,转过身,毅然决然地朝着海里走去。

那花花绿绿的本子哗哗啦啦地在面前翻阅着

他记得上面记录的文字。

那是他偶然在乔甜的抽屉里看到的,出自于乔甜的字。

“听说周月是在海里自杀的,那一定很冷吧,等我死了以后,我想去陪陪她。这个年代,火葬骨灰撒海里是不是有点太天理不容了呀,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

这话写的潦草,上面还有水渍晕染。

他在现实里看的不真切,但在梦里,清晰异常。

可是陆周月分明活得好好的。

她们不是在西藏吗?

等等。

她们一定,在西藏吗?

傅温文就是这一刻猛地惊醒,监控仪器滴滴的响声很是清楚,他稍微呼吸时就能感受到肺部插地管子。

蔡婷披头散发的。

傅温文艰难地别过头,看了她一眼。

“醒了?”

蔡婷冷哼一声:“你倒是出息了、有本事了。”

“偷偷瞒着我们去西藏,还任由你妹妹一起胡闹。怎么,是活腻歪了,想挑战挑战身体极限?还是想挑战挑战阎王爷的底线。”

傅温文说不出话,他紧紧抿着唇。

蔡婷冷笑了一声:“真不知道你们兄妹两个是怎么回事,别人都是双喜临门,你们是想让傅家绝后,一天死俩是吧?”

傅温文眼睫毛颤了颤。

蔡婷说道:“等着吧,你们兄妹俩感情深,一会我就让人安排你俩到一个病房里。让你们好好高兴高兴。”

乔甜比他轻得多,没开刀、没放血。

折腾半天也只是最近被限制了行动,最近要住在医院里面观察一周,静养。

兄妹两个起先谁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乔甜半夜里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跟去西藏?你是不是蠢啊。”

傅温文阖着眼,不说话。

乔甜又说道:“我就特别讨厌你这样。”

“你就总做这种让你自己感动,别人难受的事情。”

自我感动吗。

傅温文扯了扯嘴角,苦笑。

“爷爷都那么大年纪了,跟着你着急上火。姨妈也是,伯伯也是。”

“就连我也是。”

病房是双人的,他侧了侧头,跟乔甜对视,忽然问道:“乔甜,你看过大海吗?”

“海?怎么了。”

乔甜还沉浸在刚从急救室救回来就听说傅温文去做手术,因为从西藏回来肺部感染、小命不保,她左右想不明白,他去干嘛啊,还嫌自己活得长。

傅温文跟她还是不一样的。

心脏病这东西很难治,几乎治愈不了,会随着成长病症越来越严重,最后无法承载身体带来的负荷,随时长辞于世。

他只是哮喘。

只要肯好好活着,远离一些不该碰的东西,又有药物医治着,少说也能苟延残喘到五六十岁。

就是会难受罢了。

但好歹还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