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阿黎陪着哥哥，哥哥就能永远幸福，哥哥的幸福只有你能给，所以阿黎，千万千万不要丢下哥哥好不好。”

甘黎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了。

“可是，我又不能陪你一辈子，哥，你总要……总要有爱人的。”

卫寻晏的声音染上慌乱，细听还夹着哭腔：“哥只有你，哥这辈子都只有你，阿黎，没有人爱哥哥，哥不能没有你。”

甘黎浑身乏得厉害，眼皮沉沉几乎要睡过去。

可突然感觉一颗温热的水珠滴在自己的眼下，那温度几乎灼伤甘黎的心。

那时卫寻晏的泪！

甘黎强撑着自己重新睁开眼。

对上卫寻晏噙满泪水，猩红的眼，手颤抖着抬起来，手指轻轻抚上卫寻晏的眼尾，细细摩挲着。

“别哭，我一直陪着你，往后你见到的风、雨、路边的野草，尘埃，都是我在拥抱你，哥哥，你不孤独……”

话落，甘黎的手脱力下坠，落在被子上。

‘滴’

病床旁的机器发出警报。

只一瞬，卫寻晏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生生剜空刨烂。

甚至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泪却先落下。

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揉搓碾碎，卫寻晏感觉自己连呼吸都不会，心口的痛和堵无法言说。

他抱着甘黎，痛哭出声，声声悲坳，撕心裂肺。

第30章

“阿黎！”

一声惊呼，卫寻晏猛地惊醒过来。

四周一片沉寂，房间黑沉沉的，窗帘紧闭，伸手不见五指，卫寻晏感觉自己被拉进了无边黑色沼泽。

被拉扯着下坠，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脱下坠的沼泽。

卫寻晏伸手打开床头柜的台灯。

暖黄的灯光找亮了他的房间，却照不进他的心里。

在他怀中死去的甘黎，此刻也消失了。

他的身上还穿着参加甘黎葬礼的黑色衬衫，被雨水浇透的衣服此刻已经干透了，额头上的伤似乎发炎了，卫寻晏感觉自己烧的厉害，脑袋昏昏沉沉。

回到甘黎转学的那一天就是一个梦。

卫寻晏没有在甘黎最后的时光珍视她，没有陪在她的身边送她最后一程，没有替她完成遗憾。

没有雪山上的合照，没有病床前的陪伴，甚至甘黎那个傻丫头，到死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也被爱着。

她人生的最后时刻，跨越数千公里，回到卫寻晏的身边，只得到他冷冰冰的话，和一句句比刀子、冰锥更刺痛人心的对待。

两次感受自己爱的人去世，卫寻晏只觉得自己的心痛的麻木了。

他起身往外走。

在院子里，埋葬着小猫的那个小坟包旁坐下，小猫的小木牌旁边放着一块雕刻了一半的木牌。

卫寻晏摩挲着木牌，重新拿起刻刀。

月光沉凉如水，平等的洒在每一处土地，却照不进他的心。

他的手在颤抖，心像被无数缠绕收紧，勒紧血肉之中，痛的他不能呼吸。

卫寻晏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直到半个月后，高考成绩出来。

他以仅差两分的分数，和省状元失之交臂。

所有人都在为他感到可惜时，他却不以为意，名也好，荣誉也好，对他来说好像都不再重要。

到了即将入学的时间，卫寻晏申请了保留学籍。

一个人背着包，踏上了前往川西的路。

他要去赴一场他梦中的承诺，和约定。

他要带着对甘黎的执念和爱，独自一人爬遍所有雪山。

甘黎的生日是在冬天，那一天，卫寻晏已经爬到第三十四座雪山朗格曼因雪山。

六千多米的海拔，让这半年几乎成为半个登山专业者的卫寻晏也有些吃不消。

他背着硕大的登山包，里面除了必须的求生设备，还放着录着甘黎声音的兔子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