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雷走到一株梧桐树下,停住,抬头仰望树枝良久,然后席地坐下。柯静熙见他毫不顾惜身上的新衣,猜到必是在这儿了,遂轻轻扭头四下张望,想找出埋葬地来;却见周边一片平坦,蓑草连延、碎石散落,不象有坟的样子。她正疑惑,就见杜雷转过脸来:“我把他放在树下了。再过一个月,树就能发芽……夏天,叶子长得满满的,树荫能延到湖上去。”
柯静熙走上前去,仔细端详那棵树。该是有百年了,她一人无法合抱过来,树干上有模糊的刻痕,分不清原来的字迹;她抚着树身,抬眼慢慢的向上看,无数的枝条在空中交结、伸展,织成繁密的网;透过那张网,她看见凝重的钟山,古老的城墙,清澈的湖水。垂下头,看着褐黑色的土地,她不禁有种温暖升起,遂手扶着树干慢慢蹲下身,摩挲裸露在外面的树根。
杜雷静静看着,也不觉得奇怪,旋开瓶盖,嘴对嘴的喝了一口,再望向湖面,心里一平如镜。柯静熙回走两步,抱膝坐下:“他一定喜欢住在这儿!”杜雷微笑,不回话,又喝了一口。柯静熙见他面色淡定,无悲无喜,不觉放了心,便也静静的看着他。
柯静熙看瓶里的酒悠悠的下去了一半,遂轻声问:“你不留些给他?”杜雷转脸一笑:“他不会喝酒!外人都不知道,以为他是要保持清醒。其实他是真的不会喝,一喝就吐。”柯静熙听得先是一愣,后忍不住笑起来:“那你一定最喜欢和他吃饭了!”杜雷点头:“他也喜欢和我一起吃。他吃他的,我喝我的。不用抢!”柯静熙无声的笑。
杜雷又慢慢的喝完剩下的酒,见天已黑下来,遂起身道:“走吧!”柯静熙随着站起来,回头冲着树说:“我们走了!”杜雷侧脸看着,半晌未动。柯静熙走至他面前,轻问:“你还有话?”杜雷摇摇头:“刚才都说完了。”
两人沿城墙走到路口,顺着一条条的街走下去,均是沉默无语。柯静熙推着自行车,眼睛时不时的停留在他脚上,那是一双深黄色的厚底皮靴,看得出很有年份了,却还是那么耐看,简直可以用性感来形容。
杜雷始终与她隔着两个肩距,步履沉稳。柯静熙在小区外绕了两圏,正想再绕绕,听杜雷问:“还远吗?要不我叫车送你。你家里人要着急了。”柯静熙忙道:“就到了。”说着停下来,抬眼看着他的脸不动。杜雷觉着她的目光,也去回望她。柯静熙看他眼神沉静,既不热烈也不冷漠,就象平常那样,透着隐隐的威仪。她忽觉心里一窒,仿佛喘不过气来,赶忙垂了头,慢慢调匀呼吸。
杜雷四下看看,眼前是一个铁栏的围墙,里面不少幢居民楼,该是大的小区,想想她的话,应该是这里了,遂道:“那你进去吧。”柯静熙恢复平静,抬起头:“谢谢你带我去……你帮我扶一下车子……”杜雷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手来。柯静熙看他扶着了,忙将长围巾取下,抢前一步踮起脚,将围巾一下围到他的脖子上;然后回身推起车子,轻轻跨上去,慢慢地向前骑走了。
杜雷看她没入黑暗,转身往回。风还是冷的,但颈周却温暖。他是能避开的,但还是没避开;是不能?还是不想?他无法再思考下去;常在脑中出现的那个画面又浮上来:林曦环抱着苏哲的头,那样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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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岁
何燕兰一进家门,禁不住深吸鼻子,满屋子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再看那三人坐在地板上吃呢,小碗小碟的铺了一地,一边还在玩大富豪。苏哲一见她便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还不让林曦起来:“我妈很挑的,让她自己去找吃的最好,不然你弄来了她还不吃。”何燕兰这个气,白他一眼,径自往厨房去。林曦眼看要倾家荡产了,赶紧将苏哲的手一推,一骨碌爬起来:“我得去报报菜名……”方毅正赢得钵满盆满,急得拽着她不放:“你输光了再走!”林曦挣不脱,便用抓菜的手去推他:“我哪点要输光了?”方毅死活不松手,气得林曦把油手往他脸上按:“你拉着我干嘛?你放开!”方毅忙也伸出油手去接招,一边叫苏哲:“你数数她还有多少钱,看她是不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