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账本。

瞧这茶客灰尘仆仆的模样,眼里藏着疲惫的血丝儿,鞋底还沾着在外面台阶上没蹭净的泥儿,真别说,这掌柜的看人有一套。

“掌柜的有眼力,从临城北上的,被雨挡了路,在这儿歇歇脚。”茶客点头应道。

掌柜收起账本,乐呵呵地笑,“承了您的夸赞,倒不是靠看的,主要是这第二件热闹事儿啊,跟这入了百乐门的姜家小姐有些干系,本地人啊,乐道着呢。”

外地来的茶客又来了几分精神,竖起耳朵认真听,掌柜见状,干脆接着讲了下去,“要说这倒了台的姜家世代经商,那这温家可谓是世代书香,祖上出了几位鼎鼎有名的太傅,太傅是啥,那可是帝师,不得了嘞!就是如今没了朝廷,这温家老爷和大公子也是那大学里厉害的老师,温家夫人也经常去私塾里授教,唯独这留了洋前段时间刚回来的小少爷,净学了些洋人的不正经玩意儿,是这常安城里出了名的纨绔浪荡子,就爱去买些胭脂花粉逗漂亮姑娘,经常流连在百乐门各大舞厅,常安城里人都说,这温家啊,是老天都看不过去的顺遂,得来个祸害败败阴德。”

“那这温小少爷和这姜大小姐有啥关系?难不成是……看上人家了?”

“诶,客官您这句话可是问到点儿上了,那可不是,小少爷自从在百乐门见过这姜大小姐,那被迷得嘞,别的舞厅也不去了,天天就去百乐门守着这姜大小姐唱歌,早就不知道被温老爷和温家大公子揪着耳朵抓回去多少回了,”掌柜看看外面的天,估摸了下时间,“这个点儿,小少爷正听歌听得入迷呢!”

茶客跟着他的视线往窗外看,果然是夏天的雨,说来来,说停停,这会儿已经放晴了,起身动动筋骨,向掌柜的道上一声谢,故事听完了,该赶路了。

常安城最大的舞厅百乐门,不分昼夜地喧嚣热闹,流光溢彩、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妖娆性感的舞女和年轻疯狂的男人,沉醉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里,放浪形骸地随着欢快的音乐扭动身体,即便是角落里,也藏着酒杯的碰撞和失控的嚎笑,空气里弥漫着火热与暧昧。

茶馆掌柜时间看得准,舞台上站在金色话筒前唱歌的曼妙女子,赫然是姜枝,她化着精致漂亮的妆容,脸上是魅惑勾人的笑,一件酒红色的旗袍性感大胆地开到大腿根处,细直的大长腿裸露在外,裙子上缀满了珍珠和细钻,一双细跟黑色高跟鞋衬得她身形高挑,火辣的身材跟着音乐沉沦律动,热情,奔放,她美得太过明艳,舞厅里多少目光落在她身上,或下流,或痴迷,或欲望,她全然不在意。

眼波流转,抬头对上一双秋水剪瞳含情目,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欣赏和单纯的喜欢,察觉到她的视线,桃花眼里晕出细碎的潋滟和笑意,那是一个长得极好的青年,唇红齿白,笑容璀璨,一身白色修身西装更衬得他眉眼如画,半开的领口露着精致的锁骨,多了几分恣意的放纵。

他慵懒站在二楼正对舞台的包厢窗口,手掌翻动,优雅地行了个绅士礼,桃花眼多情,一副情场浪子的模样,姜枝失笑,俏皮地冲他眨了下眼。

“这美人可真漂亮,来,下来陪爷喝一个……”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拉回了瞩目耀眼歌女的注意力,肥腻的身材,衣服紧绷在凸起的肚皮上,手里握着一个酒杯,摇摇晃晃野蛮地扑在舞台边上,杯中酒水晃动幅度极大,尽数洒在了他的衣服上和舞台边缘,他探着肥肉挤在一块儿的手去抓她的脚,抬头迷离下流的眼神往她的裙底看去,姜枝被他油腻猥琐的模样恶心地反胃,捂着裙子开叉口急步往后退去。

正与美人眉来眼去地讨着欢心,突然被这不知好歹糟心的打断,美人遇难,楼上包间里的青年眼神一凌,转身出了门。

随着“咚”的麦克风落地声和刺耳的音响声,所有人都停了动作,被舞台上的骚动吸引了注意力,矮丑的男人被一身黑衣高大的保安扣着双手摁在地上,疯狂扭动着肥腻的身躯挣扎,嘴里吐着肮脏下流的话,偌大的舞厅徒有欢快的音乐讽刺着这场闹剧,有人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地看着热闹,有人窃窃私语指责着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