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说。
至晚间,把零零碎碎都给收拾完,秦雅拿出针线笸箩,她想给秦大川缝个被子。这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工地上肯定没家里暖和,多带被子肯定冻不着。虽说是怕秦大川冷着,可这被子她也不敢做得太好、太厚,万一被人看上了,把这被子给抢走咋整?
她打算把刘力以前的被子给拆了,重新把棉花给絮絮,那被子几年没弹过棉花了,有点硬了。反正这被子盖完也不打算要了,用新棉花也犯不上。只这样一来,家里就得再做被子,万一来个人啥的,都不够盖的。
她心里打算着,手上也没闲着。这被子下午在外头晾了不到两个时辰,比一开始是要好点,可还是有点硬。两人一人一根棍子,用手抻着往被子上轻轻拍打。
其实,被子若是勤洗勤晾,短时间内并不会变硬。奈何刘力这人吧,就没这耐心烦,总得摸着被子有点发潮了,他才想起来要晾被子。所以这被子现在才这么硬。可别以为关外空气就干,赶上连雨天屋子里头一样潮乎乎的。
拍完一面,又拍另一面。俩人边干活边轻声说着话,主要是刘力讲,秦雅听。这一晚,他说起了故去的爹娘,还说起幼时爹娘在时一家三口的快乐日子。
秦雅也正想多了解了解他,遂在一旁用心听着。
他说自己因有个碎嘴婆子总说他娘的坏话,他就半夜不睡觉,跑到人家后院外头,拿着小石子往人家窗子上砸,把那人吓得一晚都没睡着。为此,他爹还拿着戒尺,把他的手都打肿了。当然,他爹倒没有大义灭亲,把这事给说出去。
秦雅两眼亮晶晶的,含笑望着他道:“你家里东西还挺齐全,竟然还有戒尺。你娘就没拦着点?”
刘力一低头,就看见媳妇那双大眼睛。那眼睛黑溜溜、湿润润的,像是刚用水洗过的黑珠子嵌在白玉棋盘上。他不由笑了,回忆道:“我娘啊,就站一旁帮着我爹数数来着,不打到二十下不能把戒尺放下。你还不知道吧?我爹还考过童生呢,若没生病,他想是早就该考秀才了。”
说起最后,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眼角也有些发涩。秦雅心里也有些酸酸的,因为她也想起了前世的爷爷和奶奶。这一刻,秦雅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竟和这人一样,都失去了最亲的亲人,虽然眼前之人并不知道,而她也不打算说出去。就说她以前咋从没往这块想过呢?
但她总觉得,这让自己和他的心靠近了一点,也让她更愿意去靠近他。虽然两人早已成亲,亲密的事也早已做过,可这种心灵上的密切却不同,它就像是一条绳子,一头拽在她手里,一条系在他腰间。往日里总是他朝自己走,而现在,她打算自己也收紧绳子,朝他走几步。
想到此处,秦雅放下手里的棍子,上前抱住刘力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以后有我陪着你。若是有一天我受人欺负了,你可要去帮我出气。”
刘力扎着手,有些不知所措,他活了这么老些年,哪经过这个?媳妇这一扑,把他的心都给扑软了,他想,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了靠山吧?他想拍拍她,安抚安抚她,却发现棍子还握在手里。
他赶紧扔了棍子,拍了拍媳妇,道:“你放心,若是有人敢欺你,我第一个冲上去骂他。若是你不解气,我就替你收拾他,非得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不可。”为了以示重视,他还当真挥起拳头示意了一下。
秦雅心里那股酸涩劲顿时跑了个无影无踪:“还给人打得满地找牙?若是个女人呢?你敢打吗?”
刘力被问得一滞,心道若真是个女人,他还真不敢动手。实在不行,就打她家里男人呗。今天媳妇对他这么热情,他可得好好回报才成。
“还有,若是欺负我的人就是你咋办?反正我也打不过你。”秦雅瞅瞅他那身板,再看看自己,她的担心也不算多余吧?
刘力大手一挥,把媳妇搂到怀里,咧着嘴乐道:“我欺你?我疼你还来不及,还欺你。我连你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
秦雅撇撇嘴,心道:还有脸说别人,欺负最多的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