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听了苏阳平的话后,无人有心情欣赏春色,寿安堂内死气沉沉。

老太太坐在正中央,眉头紧锁,布满皱纹的手不住地摩挲着拐杖,动作越来越快,似是在缓解着心中的焦躁。大夫人心下一阵幸灾乐祸,怨怼道:

“老爷您看,我当初就说过那个野种靠不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反咬咱们一口,怎么比得上南仪听话乖巧?您还非要送她进宫......”

“依你之言,今日之事错在我了?”苏阳平愤愤不平地瞪了大夫人一眼,道:“我也是为了咱们苏家的将来,你就是妇人之见。”

大夫人面色涨红,刚想再辩驳几句,却听见老太太猛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只好连忙住了嘴,低眉顺眼地坐在一旁。

“还嫌不够乱吗?都给我消停点!”

老太太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怒气,连苏阳平听了也缩了缩脖子,讪讪道:

“母亲大人息怒,犯不着为了一颗废弃的棋子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你说的倒是轻巧,背后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呢!”老太太浑浊的双眸中遍布着精密的思量,她轻咳一声道:

“听恒王话里的意思,是要让我们认下苏南嫣并且好好处置了,那便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透露苏南嫣是义女。”

“可是她毕竟那么多人知道她,这可如何是好?”苏阳平摇头道。

“之前不是还有一个过世的外室吗?”老太太沉稳地顺了口气,道:“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她是那个外室生的,如今认祖归宗了。”

“还是母亲思虑周全,儿子明白了。”苏阳平心下松了不少,应声道。

“有一位齐嬷嬷自小便与我相识,虽然后来犯了错,沦为掖庭杂役,可终究是在宫里熬了一辈子,也能帮衬一二。”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悠悠道:

“宫里的事情咱们鞭长莫及,唯独只有南仪那丫头可以试一试了。”

话音刚落,大夫人心中凉意顿生,知道老太太这是把苏南仪当刀子使,犹犹豫豫道:

“可是南仪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心思,让她做这样冒险的事情......”

“怎么?你舍不得?”老太太严苛的目光在大夫人身上扫过,容不得一丝反抗,道:

“这都是为了苏家,这次若是做好了,就能得到恒王的青眼,日后少不了她的好处,你这个做娘亲的眼光要远一些。”

“谨遵母亲教诲。”大夫人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

储秀宫每隔一日才去统一取信,恰逢今--------------/依一y?华/日期限已到,管事嬷嬷又善解人意地特许了半日假休整,众人皆是喜不自胜,在门口踮起脚尖望着。

苏南嫣一个人站在人群后面默默看着,纯澈的眸中倒映着他人的欢声笑语,心里是说不上来的落寞。

她自知身份低微,苏家人留她性命已是万幸,更不敢奢望一丝温存。

可是看见她们笑闹着说起家中事的时候,她总觉得特别熟悉,像是自己也曾经拥有过一般。

那种温暖的感觉,像是三月春光轻柔拂过脸庞,莫名有一种安全和踏实。可当她想再往久远的地方思索的时候,又是一阵难以抵御的头疼席卷而来,只能皱着小脸捂住额头,靠在一旁的石柱上。

周嬷嬷大抵是看出些什么了,体贴地走到她身边,扶着她道:“身子可有不适之处吗?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多谢嬷嬷关心,兴许是阳光晃眼,我有些眼花罢了。”苏南嫣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宽慰。

周嬷嬷看了看其乐融融的别家秀女,又将目光挪到孤零零的苏南嫣身上,知道她心里定是不好受的,于是笑着道:

“苏二小姐若是得空,就和老奴一同将这些新到的料子分给各位小姐吧,也好打发一些时间。”

“嬷嬷有心了。”苏南嫣感激地望了周嬷嬷一眼,抱起一堆料子就朝着厢房走去,也暂时避开了烦心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