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舔舐纸角的瞬间,恍惚映出苏音晚被锁在柴房时绝望拍门的模样。
三日后,锦绣街最大的绸缎庄接到一笔古怪的订单。
苏音晚展开信笺,指尖在触碰到熟悉的字迹时微微一颤。
“原样退回。”
苏音晚突然将订单对折,从柜台下抽出一块靛青粗布。
银针穿引红线,她在布角绣了四字。
【前尘已断】。
周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我去送。”
他拎起包袱,猎刀在腰间晃出冷光。
“等等。”苏音晚突然叫住他,又低头在布角添了一行小字。
周野看清内容后,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但最终只是揉了揉她的发顶。
当夜,谢寻在客栈里摩挲着退回的粗布。
烛光下,【前尘已断】四字如刀,可布角那行【愿君安康】却让他骤然红了眼眶。
他想起苏音晚跪在雪地里为他绣的第一个荷包,暗纹处也藏着这样一句祝祷。
“备马。”他扯下腰间玉佩扔给侍卫,“明日启程去北疆。”
离京那日,谢寻鬼使神差地绕道村口。
晨雾中的衣坊刚卸下门板,苏音晚正踮脚往檐下擦拭匾额。
周野单手托着她的腰,阳光穿透雾气,将【苏周衣坊】四个鎏金大字照得熠熠生辉。
“左边再高些……”苏音晚的声音顺着风飘来,带着谢寻从未听过的轻快。
当她转头为周野擦汗时,发间银簪闪过一点亮光。
正是那支雕着山茶花的定亲簪。
谢寻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本该冲进去砸了那碍眼的匾额,本该用剑指着周野的喉咙宣告主权,可当看见苏音晚笑着躲开周野偷吻的模样,所有暴怒都化作了喉间腥甜。
“走吧。”他哑声对侍卫说。
宗祠里的世子印信下压着一封陈情书。
老夫人看到“自请除爵”四个字时,龙头杖重重砸在地上:“当真是糊涂!为了个丫鬟……”
北疆的风雪比京城更刺骨。
谢寻卸下锦袍换上铁甲,在边关的第三年,敌军夜袭时他率百骑冲入火海。
箭矢穿透胸甲的瞬间,他竟想起苏音晚被罚跪雪地时睫毛结霜的模样。
他望着帐外纷飞的大雪,突然笑了:“我这一生,似乎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遗物清点时,亲兵在铠甲夹层里找出一方褪色的绣帕。
素白绢面上,山茶花的红丝线早已泛白,唯有角落“音晚”二字仍清晰如新。一同发现的还有本手札,最后一页墨迹斑驳:
【北疆的雪真大,让我想起那年没为她撑的伞。
世人皆道我负尽天下,却不知天下二字……
原不过是某个冬夜里,没接住的一滴泪。】
当阵亡的消息传回京城时,苏音晚正在教村里的女童绣花。
窗外,周野新栽的山茶被风吹落一瓣,正飘在她未完成的绣绷上。
第二十一章
苏音晚坐在绣架前,银针在指尖翻飞。
十年光阴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当年那个在世子府战战兢兢的通房丫鬟,如今已是名震三州的“苏娘子”。
“阿娘!”一个扎着双髻的小丫头蹦跳着闯进绣房,手里举着刚摘的野花,“您看,和您绣的一模一样!”
苏音晚放下针线,将女儿揽入怀中。
小丫头兴奋地指着绣绷上的山茶,又比对自己采来的野花,乌溜溜的眼睛里盛满惊奇。
这些年,她与周野收养的两个孩子都已长大,长子跟着周野学习骑射,幼女则整日黏在她身边学刺绣。
“夫人,幽州来的商队到了。”侍女在门外轻声禀报,“带了三箱孔雀金线,说是周爷特意嘱咐的。
苏音晚指尖微顿,唇角不自觉扬起。自三年前他们的【苏周衣坊】在县城站稳脚跟,周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