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补好吧。”她轻声道。

周野猛地回头,眉头皱得死紧:“你背上的伤还没好,不用。”

“我在世子府时,常做这些活计。”苏音晚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那里有一道淡疤,是当年被绣花针扎穿留下的,“补得不好,你别嫌弃。”

周野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

当晚油灯下,苏音晚拆开脱线的绣花,重新捻了相近的丝线。

周野坐在对面磨猎刀,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

暖黄的光晕染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抿着唇,全神贯注地穿针引线,手指翻飞间,那簇山茶花渐渐恢复了鲜活的模样。

“好了。”

她抖开衣裙,突然“咦”了一声衣襟内侧竟绣着几个小字.

【愿吾儿平安喜乐】

周野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

“你娘……一定很疼你。”苏音晚轻声道。

周野盯着那行字,声音沙哑:“她走的时候,我才十岁。”

苏音晚心头一颤。她想起自己八岁就被卖进侯府,连娘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娘……”她下意识开口,又猛地咬住舌尖。

那些记忆太疼了,不该在这种时候提起。

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伸过来,往她面前放了颗蜜饯。

“甜的。”周野硬邦邦地说,“吃完睡觉。”

开春后,周野从镇上扯回一匹粗布。

“给你的。”他把布搁在桌上,耳根发红,“做衣裳。”

苏音晚摸着厚实的棉布,眼眶发热。

在世子府时,她穿的永远是慕心遥赏的旧衣,料子金贵却单薄,冬天总能冻出病来。

“我……我给你也做一件吧?”她鼓起勇气问。

周野明显愣住了,古铜色的皮肤泛起可疑的红:“不、不用……”

“我手艺很好的。”苏音晚难得固执,“你猎袍都磨破了。”

三日后,周野得到了人生第一件专门为他做的衣裳。

深褐色的粗布裁成利落的短打,领口和袖口却暗藏巧思。

用边角料滚了云纹边,针脚密得能防雨。更绝的是束腰的带子,竟是用碎布拼出山峦纹样,既结实又别致。

“还剩了些料子。”苏音晚又递给他一条发带,靛青底子上绣着银灰色狼毫纹,”个……给你束发用。”

周野接过发带,指尖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背。两人同时一颤,苏音晚慌忙缩回手,周野则死死攥住发带,像握着什么珍宝。

第二天,村里就炸开了锅。

“周木头!你这衣裳哪来的?”猎户张大嗓门嚷嚷,“这针脚,镇上绣娘都做不出来!”

周野绷着脸不答话,却把腰杆挺得笔直,生怕别人看不见那精美的云纹滚边。

王婶是第一个找上门的。

她捧着块红绸,局促地站在院门口:“苏、苏姑娘,听说你手艺好……我闺女要出嫁,能不能帮忙裁件嫁衣?工钱好商量……”

苏音晚怔住了。

在世子府时,她的绣活再好也只能给慕心遥做陪衬,给周野做衣裳,也是为了报答他。

哪敢想有人会专门求她做嫁衣?

“我……我没做过嫁衣。”她实话实说。

“随便做!”王婶把红绸往她手里塞,"村里姑娘出嫁,能穿件红衣裳就不错了,哪讲究那么多!"

苏音晚摸着光滑的绸料,突然想起自己逃出来时,除了一身伤什么都没带。

她咬咬牙:“我试试吧,不收您钱。”

三日后,王婶捧着嫁衣,眼泪“唰”地下来了。

大红嫁衣上,苏音晚用金线绣了百子千孙图,余下的布料还做了个盖头,四角缀着精巧的流苏。

那是她拆了自己荷包上的金线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