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会死？

为什么连她们的骨灰都护不住？

沈聿行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无法吐露。

所有的辩解，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可笑至极。

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他才是杀死她的真凶。

他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剧痛让他无法呼吸。

他踉跄着逃离，雨丝混着血水，在他脚下晕开一滩污浊。

受伤的伤口随着他每一步都牵扯出钻心的剧痛。

可这痛，远不及他心口的万分之一。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任由身体的本能驱使。

穿过灯红酒绿的街道，拐入一条条幽深寂静的巷弄。

最终，他停在了那条熟悉的青石板路上。

六年前，他被仇家追杀，浑身是血地倒在这里，也是这样一个雨夜。

是苏晚卿，撑着一把油纸伞，像一抹不属于这乱世的月光，照进了他黑暗的人生。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力气被瞬间抽干，沈聿行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

冰冷的地面贴着他的脸颊，意识在剧痛和失血中逐渐涣散。

朦胧中，他仿佛又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穿着素色旗袍的姑娘，焦急地提着裙摆，朝他跑来。

她的脚步踩在积水的青石板上，溅起一圈圈涟漪，就像她当年投入他心湖的模样。

“先生！先生你怎么样？”

她清脆又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如当年。

沈聿行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贪婪地凝视着她，看着她蹲下身，看着她从自己那身干净的旗袍上撕下一角，笨拙却认真地为他按住伤口。

她的手很暖，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他怕一开口，一伸手，这场来之不易的美梦就会瞬间烟消云散。

他只想这样看着她，哪怕多一秒也好。

让他再感受一次，这辈子唯一得到过的的温柔。

终究，他还是没能忍住。

那份深入骨髓的渴望，驱使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抬起血污的手，想要触碰一下她的脸颊。

他想告诉她，别怕。

他想告诉她，对不起。

然而，指尖即将触及她温润肌肤的瞬间，画面骤然一转。

眼前的青石小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苏晚卿正躺在送入手术室的病床上，他的手还握着她的，可她却用尽力气，一根一根地，决绝地掰开他的手指。

她看着他，嘴唇翕动：“沈聿行，我真后悔，后悔当初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