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颂悄无声息地轻轻一叹,将姜渔脸颊上汗湿的发丝拨开,淡淡道:

“我以前也做过这样的梦。”

“嗯?”姜渔不解。

“以前......十四岁的时候。

那时候父兄皆亡,朝中只说让我去晟门关,可我去了却接回了惨不忍睹的五具尸首。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从晟门关回来的,只是醒着在哭,梦里也在哭。

经常梦到他们离我而去的场景,一遍遍重演。”

姜渔喉头微涩。

徐颂从来没和她说过这些。

但,那可是一夜之间失去五位至亲之人啊!

谁能轻易忘怀?

甚至徐颂面对的情况还要更残忍。

他是徐家唯一剩下的男丁,要独自奔赴晟门关带回父兄的尸身,回来还要独自为母亲嫂嫂们撑起徐家的门庭,同时还要面对皇帝对徐家失职的责难。

姜渔之前还以为他是一夜之间长大的。

但哪有那么多一夜之间长大?不过是一夜夜哭湿的枕头,逼迫着没死的人不得不去承担。

姜渔眨巴着泛着泪光的大眼睛,睫毛都被泪水沾湿成一簇一簇的了,还嗫嚅着:

“侯爷一路走来一定很不容易吧?”

徐颂失笑。

这么多年了,他早坐好了这京城第一权贵的交椅。

已经太久没听人说过自己容不容易的话了。

谁都说他建安侯风光无限,权势滔天。旁人只有恨的,羡的,哪有俯在他耳边说“你一定不容易吧”的?

况且那些尘封的伤痛......已经无法对他造成更多伤害了。

可姜渔自己还是个晃晃悠悠的软脚猫呢,却眨巴着真挚的眼神心疼自己。

徐颂心口一酸,忍不住低头吻上她泪湿的眼睛。

唇下的睫毛紧张地抖动着,湿漉漉软乎乎的眼皮下,眼珠正紧张地颤抖着。

可是她却没有推开自己。

于是徐颂侧着的身体缓缓覆了上来,一点一点,慢慢将她脸上的泪痕都一一亲吻过。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姜渔紧张地捏着衣摆,一动都不敢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是因为为着刚才的梦太伤心所以伤心傻了?

还是因为刚才徐颂和自己倾诉那最不愿意提起的伤疤,所以她不忍心拒绝他,让他再次伤心呢?

良久,徐颂微微拉开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双沉沉的黑色眸子紧紧盯着她。

两人之间的衣料随着呼吸的起伏缓缓摩擦着,细微的衣料摩挲声在安静的屋子里被放的很大,姜渔听了更紧张了。

那标志着他们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彼此之间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就在姜渔看着徐颂的眸光越来越沉,也做好了准备......

“砰”地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徐颂!有消息了!”

廖振东大步迈了进来,一进门在外间的软榻上就看到两道交缠在一起的身影,吓得人一怔,接着连忙转过身去。

“我什么都没看到啊!我什么都没看到!”

随着廖振东进门,门外的光线洒了进来。

刚才姜渔不知今夕是何夕,原来现在只是下午,还不到晚上呢!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身上一轻,徐颂翻身起来,声音不复刚才的温和缠绵,而是变得冷冰冰起来:

“你进门不敲门的吗?”

说起这个,廖振东噌地转过身来,指着那床榻就大声嚷嚷起来。

“喂!这是我家!我的院子!我还没怪你在我的院子我的侧间对我侄女上下其手呢!你倒埋怨起我来了?!”

徐颂已经起身坐在了旁边的圆凳上,此刻有些尴尬,抬手端了旁边桌子上的凉茶,给自己灌了一口。

原来刚才姜渔晕倒,他情急之下直接将姜渔安置到了距离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