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阿立即通知城令,又调遣护卫,做好出行安排,最后请示是否要带上那几个宣人随侍。城令府上太多机密,他对这些人并不放心。
铸邪怒月不想太麻烦,叶辞城距离累关已经很远了,只道:“叫上杨语咸,让他顺道看看,能不能在这里养大遂马。”
命令传下,杨语咸便整冠从命。那日阿想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殊不知他也想尽可能地跟着他们,以接近铸邪怒月。
大军来时从专用的北城门进城,眼下这支百来人的护卫队却走南城门。他一边揣摩铸邪怒月巡视的目的,一边默不作声地打量四周。
天低云蔽日,身处绿洲却有身处墓园的沉肃萧瑟之感,一排排土房如坟茔,听闻动静而从屋中走出、站在房前观望的人们就是墓碑。
碑上烙印着名讳,坟里安放着灵魂。
这就是叶辞城,先秦王陨落之地,他这些年做梦都想来看一眼的地方。
杨语咸不自觉抬手贴住腰带,慢慢压紧了。铸邪怒月与一众近身护卫虽然骑着马,但走得很慢,他徒步跟在队伍后面,一路好似神魂分离,所有议论嘈杂都不入耳,直到对上一双眼睛。
那是个一身西凉传统打扮的女人,和左右的妇女们没什么不同。然而他却直觉有哪里不对劲,心中才将升起疑窦,就见对方揭开头巾,露出明显不肖西凉人的面容。
是宣人!
他怔了一瞬便立刻回魂,脑海中陡然闪现神救口内那座边陲小县城头上的“宣”字旗,还有那只曾追逐他越过边境的苍鹰。
不,甚至更早,他与这个人在宣京的街头就见过一面,那一次他也是阶下囚。
可是,这年轻人千里迢迢来到西凉的地盘上,是为什么?
刺探军情,还是……刺杀主帅?
他又能帮到他什么?
各种杂乱的念头在刹那间交织,迅速地令他感到头痛,同时被队伍裹挟着僵硬地向前迈脚。
贺今行重新扣上头巾遮住脸,看向队伍前方高坐马上的背影。
他认得那日阿,那么被他簇拥在中间的会不会就是铸邪怒月?
他向桑纯耳语几句,后者便语气疑惑地提高声音:“这就是前几天来的那个大人物吗?看着好厉害,什么来头啊?”
他们本想试一试周围是否有人知道,谁知第一时间回应的却不是任何一个西凉人。
混在队伍里萎靡不打眼的杨语咸,用汉话扬声喊道:“怒月太子!”
马蹄止步,整条街道霎时都没了动静。
猜测被确认的瞬间,贺今行几乎同时想到,这是个机会!
目标就在眼前,离他不到十丈距离。
但这是否是唯一的机会?
没有严密的准备,万一失手,又该怎么办?
还未计较出个结果,在为首一排的骑手纷纷回头之时,贺今行便先行退到旁边老人身后垂眼站着,就像跟着出来侍奉的小辈一般。
既狭路相逢,那就先下手为强。成与败,试过才知!
桑纯默契地上前一步,指着那排人佯作吃惊:“诶,是你啊!”
话落,便扑向最近的士兵,扯下对方的头盔,再用上十足力气猛地掷向那日阿。
头盔未至面前就被打落,但对他们来说已然是莫大的羞辱,那日阿不由大怒:“拿下他!”
后排的步兵们向桑纯围过去,他不慌不忙两拳打倒手下那名士兵,顺手将对方的弯刀夺过来,同时用汉话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抱歉抱歉,我忘了你们听不懂。”他赶紧换成西凉话,弯腰似道歉,正好躲过挥来的长矛,反手一撩弯刀,钩住面前那双腿的腿弯,用力一收,头顶便有惨叫乍响。
又有长矛刺来,他往那倒霉蛋膝盖上一按,就势前翻,蹬在不知谁的脑门儿上,平稳落地。
“刀剑不长眼,断手断脚也别怪我啊——”他嘻嘻笑道,一抖弯刀甩落刃上血滴,又主动迎上去。
他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