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部领是黑水城的最高首领左贤王呼衍单于。

“你看看这张脸你还认得吗？你的丈夫魏靖川，堂堂的定北侯都被我踩在脚下！”

第29章

桑灼华僵在原地，心猛地漏了一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左贤王的声音还未停：“只要你和你的军队乖乖投降，做我呼衍单于的女人，我就饶他一命。”

说着，他就用刀柄狠狠撞击了魏靖川的胸口，只见他喷出一口鲜血。

“不”

桑灼华喉间溢出破碎的音节，牙齿几乎咬穿下唇。

好在风沙裹着呼衍单于的狂笑声，将这抹动静碾得粉碎。

但魏靖川听到了。

他垂着头，血珠从下颌砸在草地上，抬眼看向桑灼华藏身的草丛，喉结微动。

发出只有她能看懂的口型

“黑水城没人了，发信号！”

呼衍单于的弯刀已经抵住魏靖川咽喉，刀刃压进皮肤的血痕里。

桑灼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忽然站起身，火折子在指尖绽开幽蓝的光。

“呼衍单于可知道，我平生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话音未落，火折子已划破夜空，东南方向的胡杨林骤然腾起三簇火光。

呼衍单于惊觉不对时，桑灼华已抽出长剑冲向他。

只一剑，就划破了他的喉颈。

最终，呼衍单于首级落地，大批的士兵冲了进来，剩下的匈奴士兵也被俘获。

桑灼华急忙冲向木柱将魏靖川救下，本想将他扶起，刚一伸手却触到他后背插入的箭杆。

她下意识往他背部看去，却发现箭头已穿透甲胄。

她的手顿时僵在半空，怔怔望着他胸前渗出的黑血，喉间像塞了棉絮发不出半丝声响。

魏靖川看着她骤然失色的脸，忽然咳出一声笑，血沫溅在她衣襟上。

“没想到吧？我怕你打不过左贤王，先带人去黑水城端了他老窝。”

“谁知道这老家伙箭法还挺准，只是这回，我好像喝不到桑将军的庆功酒了……”

桑灼华看着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人，鼻腔陡然一酸。

“说什么胡话！左贤王都被我杀了，我们要回去喝陛下的庆功酒了！你给我起来！”

她的声音发颤，死死握着他，仿佛这样就能把他即将散掉的力气攥回来。

魏靖川摇头，失血过多的唇色泛着青灰，却仍努力勾起嘴角。

“灼华，这酒我怕是喝不到了。”

“你听我说，你离开之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你陪了我一世，直到我死，你看到那个平安符以为我我喜欢了别的女人，所以这一世，你才不愿重蹈覆辙。”

他抬起手，想触碰她的脸，却在看见掌心血污时又怯懦地顿住。

桑灼华浑身一震，她不知道魏靖川是如何知晓她是重生了一世的人。

此刻她无心追问他如何知晓，只颤抖着去扶他。

却被魏靖川按住手背，眼眸定定望着她。

“灼华，我就是想告诉你，无论哪一世，我爱的人始终是你，我没有爱过别人。”

“是我负了你，能再来漠北见你一面，如今又死在你的怀里，我……知足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忽然咳出一大口血，头渐渐歪向她肩头。

漠北的严寒，魏靖川就这样停止了呼吸。

天下忽然飘起鹅毛大雪，将士们都在高声笑着欢呼：“我们能回家了……”

桑灼华抬起头，忽然想起上一世临安城的那个冬日，魏靖川笑着将他冰凉的手塞进怀里。

她抱住他逐渐变冷的身体，终于放任眼泪砸在他脸上。

爱了两世的人。

她没理由再爱，也没理由恨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