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许芳珊说:“阿妈,我不想上学了,等你病好,我再去学校。”

许芳珊听完后,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可怕,指着门角落后面的扫帚说:“你把它?拿过来。”

许沛锡知道自己要挨打了,可他抿着唇,愣是?将扫帚拿过来,递给了许芳珊。

许芳珊喘着气拿着扫帚狠狠地抽了他一顿,这是?自许沛锡十二岁偷偷去水库玩水之后,许芳珊第二次打孩子。

许芳珊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你要是?不读书了!这病我就不治了!我回家去等死!阿妈就是?不治病了也要将钱给你上学,你以后要是?再说不读书的话?,就别认我这个妈!”

许芳珊说完,眼睛一翻被送到抢救室急救,从这以后,许沛锡再也没有?说过要休学的混账话?,搬个小板凳坐在?病床前,安安静静地看书。

再后来,从不求人?的许芳珊第一次跟来看病的同事开了口,借钱治病,给许沛锡生活费。

以前的生活,现在?的生活,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不管会做人?的黄娟子怎么摆出一副慈母的面孔,许沛锡心里?的波动总是?极少。

对周围所有?人?都失望之后,每当许沛锡撑不下,夜里?睡不着就爬起来,一字一顿地默念养母对他的叮嘱,这样他才不至于精神崩溃。

许沛锡考上大学,还是?以全省探花的成绩被京大录取了,全家人?还是?很高兴的,这件喜事也在?一定程度上洗涮掉了家里?的阴霾。

许沛锡面上高高兴兴地和?家里?人?一起庆祝,但心里?却热不起来。

在?父亲住院期间,不止黄娟子劝过他不要参加77年?的高考,那是?全家人?轮番上阵,父亲也不要死要活了,一个劲地劝他。

就连最为胆小,好脾气的姐姐也觉得他一点不为家里?考虑。

他们的话?术不一而?同,但是?都一个意思,反正他那么聪明,晚考一年?又有?什么要紧。

许沛锡咬紧牙关不松嘴,直到考试的前一天,他们才放弃了让他入赘何家的念头?。

许父住了近半年?的院,家里?欠下了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笔债务,好几百块。这还是?医院的医生看这一家子可怜,冥思苦想几次修改药方,争取尽量给他们减轻负担的结果。

拿到京大的录取通知书后,许沛锡看黄娟子多次欲言又止的眼神,几次想冲动开口问?,您是?不是?想让我把这上大学的名?额卖掉,好一次性还清家里?债。

理智紧紧地勒住许沛锡,为了市里?的采访,为了省里?的宣传,为了奖金,为了一个好名?声,他也不能跟家里?人?闹翻。

他将大学录取通知书放在一个除了他,没人?知道的地方,讽刺地想,那个记者写的合家欢报道真没错,能上京大,多亏了他的家里人呢。

一波一波的人?走了之后,家里?重新恢复了宁静,许沛锡将全部的奖金交给黄娟子,给家里?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