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瑕撩起眼皮子睨他一眼,即使处在病中,依旧不威自怒,语气冷了下来,“林菁,在我这里,再一再二不再三,你掂量清楚再回话。”
林菁羞愧地低下头,只好据实以报。
他说完后,翠篁愤愤不平,指责道:“好呀,江夫人真是绝情无义!且不论公子昔日待她的好,此番,公子为她才生的病,她怎么能不来探病?还说出这等剜心之言!简直狼心狗肺!”
初篁面色一变,暗地里扯了扯翠篁袖子,提醒她慎言。
翠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惴惴不安地看向玉无瑕,果然,玉无瑕神情怫然不悦,冷冷地盯视她,翠篁吓得连忙跪下请罪,结巴道:“公子,奴、奴婢……”
玉无瑕收回视线,淡淡道:“《玉氏奴仆守则》一百遍,日后,我不愿意再听见你编排小红杏的半句不是。”
翠篁忙不迭应下:“是,奴婢今后绝不敢再对江夫人出言不逊了,谢公子饶恕。”
玉无瑕展袖道:“下去吧,我今日不想看见你。”
翠篁委屈脸,怕惹怒玉无瑕,不敢再开口,只好出去了。
初篁提议道:“公子,不若奴婢亲自前往江府寻江夫人?豆蔻姑娘许能卖我两分薄面,肯让我见江夫人一面,奴婢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劝说江夫人来湛园。”
玉无瑕摇头,叹息道:“不必,小红杏今日不肯前来,早在我预料之中。”
那一夜,小红杏的冷言讽语,一字一句,他至今不忘,现在想起,仍觉遍体生寒、心痛难当。
明明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她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无法言喻的痛苦与悲伤,原来,这种为情所伤的心痛滋味并不会因为有所预料而减轻半分,亲耳听到的时候,他依旧难以忍受。他几乎彻夜无法入眠,辗转反侧地想着她那些绝情刺耳的话。
明明知道自己中了江过雁的计策,但爱情好像就是这样,明知道自己深陷泥潭但却不想逃开,心甘情愿地被困住,实在是庸人自扰。
闹到最后,他居然也会开始怨天尤人,怨恨老天爷如此不公,偏偏叫他这般晚才遇见小红杏,以至于生生输了江过雁一筹,小红杏要舍他而选江过雁,实在是无可厚非。
他自嘲地苦笑出声,神色愁郁。
林菁想了想,安慰道:“属下候在江府巷子后头,听见江夫人一整日都在弹奏公子所编的《迎新妇》,想来,她待公子,也并非全然无心。”
“……那又如何?”他语气带着一丝讽刺。
林菁道:“公子先养好身体,届时自去江府寻江夫人,江夫人对着你,定不会再……”
玉无瑕态度坚决,语带怨愤,道:“我不会再去江府寻她!”
那一夜所经历的难堪,使他不想再自己送上门去给她羞辱。
现在,他对她,爱又无法去爱,恨又无法去恨,爱意叫他不能不去接近,自尊心与骄傲不允许他再去接近,两厢权衡之下,只能冷淡处之。
他站起身,冷冷道:“我若病死,她还是无动于衷,权当我一腔情意所托非人,届时,你们抬着我的棺材去江府,请她为我扶灵哭丧,这段情怨,便算终了,黄泉冥府,来生来世,我从此不愿再见到她。”
初篁大惊失色,“公子,你怎可胡言诅咒自己!?”
林菁也急了,手中的汤药险些洒了,“公子慎言!如何就到了这般不可挽回的地步?”
玉无瑕眉眼森郁,吩咐:“林菁,去冰窖取冰块过来。”
初篁与林菁相望一眼,纷纷看出玉无瑕的意图,初篁含泪道:“求公子切莫伤害自己!这等秋霜天气,你本就生了病,如何还能受得住冰块寒气?再者,为了江夫人,实在是不值得!”
林菁深以为然:“江夫人才色双绝,婉娈可爱,确实当得上一句绝世佳人,可这世间,容貌娇俏、性子讨喜的美人又何止千千万?公子何必如此执拗,非她不可?”
玉无瑕不为所动:“我意已决,不必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