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雄神态癫狂,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眼睛四处寻找搜罗其他医护人员,迈开几步,又缩回来,他怕他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他少爷了,左右为难令他精神崩溃,“少爷,少爷你醒醒,看看我。”
“少爷你不能这样,我只是来迟了一点,来迟了一点,少爷你怎么就不等等我……我以后怎么见我爹,怎么见老爷……”
净思手轻轻搭在方琼玉臂上,小声念起了平安经。
这行径刺激到了方雄,他一把推开净思,红着眼大声嘶吼:“滚,你念什么经,我少爷好着!滚!滚!”
大概是被友人们强烈的念想催醒,方琼玉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方雄的哭声戛然而止。
江留与阿妮桑、净思又凑上前,一错不错的注视着方琼玉。
方琼玉先是迷惘,浓重的火药味血腥味,痛苦的呻|吟,与晾在竹竿上成片的洗不干净的沾着血迹的绷带与床单涌入他的脑中,与这些灰暗残缺事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远处覆以厚重大雪的高峻的泰山上,他被雪山刮得眼睛渐渐清明,焦距再次由远处落到了旁边人身上。
“我没事。”方琼玉虚弱的安慰着朋友们。
江留等人说不出话来。
“阿雄。”
“少爷。”
“对不起,阿雄。”
方雄拼命摇头,“不,不,是我对不起少爷,我没能保护好少爷。”
“傻子,我,我都说了,你得,你得为自己活,保护我不是你的人生责任。”
“你是,少爷是,一直以来都是……”在方琼玉倔强的眼神中,方雄仍不肯退步。
“你一定要为自己而活,为自己活。”方琼玉骤然剧烈咳嗽起来,他身体里居然还有血,涌出了他的嘴角,“答应我!”
他怕他一走,方雄就不活了。
这么多同袍,路上他不会寂寞也不会害怕,不需要阿雄再陪他。
方雄骇得给方琼玉擦去嘴角的血,可他实在太慌乱,不得章法,血糊到了他少爷衣领上,弄脏了干干净净的少爷。他颤巍巍道:“我答应少爷,少爷你别急,我答应了就会做到,别急少爷。”
方琼玉艰难抬臂,覆上方雄的手背,以示安抚。
方琼玉转而道:“江先生。”
江留红了眼,以往他总是纠正方琼玉对他的称呼,这个时代的先生可不仅仅是后世对男子的称呼。可他愧对“先生”二字,如果他记得详细的历史事件,他一定能尽更大的努力拯救危难之际的家国百姓,可是他没有!他忘了历史!
他一无所成!
但这一次,江留没再纠正方琼玉,他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方琼玉对江留道:“江先生,你,你能靠近一点吗?”
江留的脸几乎贴到方琼玉嘴边,不忍让他用力说话。
“江先生,你以前跟我说的,说的太平盛世,是,是真的吗?”
江留曾经醉酒和方琼玉透漏过他是从后世而来,又说了这场持续许久的抗战结果以及人民安家乐业、国家繁荣富强的未来中华,方琼玉一直半信半疑,但现在他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急切地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看着方琼玉充满希冀与哀求的脸,江留哽咽出声,“是真的,我都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真好。”方琼玉深深喟叹了一声,“真希望有来生……这样,这样我也能看到……”
“会有来生的。”江留本能接道,他都能来这里走一遭,来生一定存在。
方琼玉眨了眨眼,“那,那我、我们来生再见。”
“嗯,来生再见,”江留的眼眶里的泪水欲落未落,哽咽道:“记得晚点投胎,来生,活在那太平盛世中。”
“以后……还会很难吗?”聪明的方琼玉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还会难一些。”江留大概记得之后激烈的内战与援助他国的战役,还有残酷愚昧的文化|大革命,“再后面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