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完，转而抱膝静静坐着，不言语地瞧着眼前的小块空地。

愈发寒冽的风穿巷而过，发出?呼啸的吼音。随风轻摆的树影却齐齐一僵，开始反向?摇晃。

梦中场景陡然变幻。

身下?坚实的灰白砖地轰然碎裂，从砖石变为山林黑土。

山岚沉沉，寒风愈冽，鸦鸣渐近。

一片雪落在纤长的眼睫，融开一片冰凉。

苏忱眨了?下?眼，撑身挪动着将后背抵上一处树桩。途中不知是牵扯到了?哪里的伤口，浓郁的血腥味霎时散开。

眼露红光的黑鸦扑棱着羽翅飞近，苏忱偏过头，目光越过山林树木，看向?无边际的远方。

漆黑的夜幕底下?，缀着一片愈燃愈烈的刺眼火红。

是正在燃烧的村庄。

眼睫上像是被压了?千斤重?石，缓缓下?坠，马上就要合上双目。

但不能。

不能就这样闭上眼。

还有人在等她，还有人……

……是什?么人？

……

“吃么？”

问话?声突然响起，拖着慵冷尾音，划破了?阴寒的死寂，“要吃便接着。”

苏忱循声低下?头，看向?那只突地探到了?眼前的手。

骨骼纤长，过于苍白的肤色胜雪，将沉重?的黑色夜幕生生撕开一角。

一抹光流淌而下?，把身前的方块之景点亮。

眼前薄却有力的漂亮腕骨轻晃了?下?，又是一声：“聋了?？”

苏忱眨了?下?眼，眼神缓缓聚焦，看清了?眼前那捧躺在煞白掌心里的殷红果实。

而那只手向?前送来，利落一翻，掌心鲜嫩的小果滚落下?来，尽数跌进?她怀里。

“随手捡的。”那声音淡淡道:“不想吃便自己扔远些。”

满怀果实色泽光润，颗颗饱满。

空瘪的肠胃发出?一串委屈的叫声，苏忱乖乖伸手过去，拿起一个果子，张嘴咬下?。

鲜甜的果汁在唇齿间?溢开，似乎比记忆中更加美味，苏忱一口咽下?去，随即不管不顾地接连咬了?几口。

身前的人看着她动作，似乎是发觉她爱吃，手上变戏法似的又将一捧浆果递了?过来。

“都?是你的了?，解决干净。”

苏忱嘴上没停，看着果实从对方指间?滑落，又落进?自己身前布兜里。

一颗颗鲜红小果连贯而下?，在某一瞬间?光影一闪，竟恍如?自掌间?淌下?的鲜血。

眉心一跳，苏忱下?意识伸手出?去，匆忙地握住了?那节色苍瘦削的腕骨。

肌肤相触，温热的触感却只温存了?不足一秒，还不等人心安便消失殆尽，叫苏忱掌心一空。

自被苏忱握住的手腕开始，那整条手臂蓦然散裂，分崩离析地化作了?一滩血水，顷刻间?浸透了?苏忱的指缝，腥红淋漓而下?。

手里的果子掉在地上，苏忱惶惑抬头，迅速又往前抓了?一把，依然抓了?个空。

……

……

……

“咳，咳咳！”

床榻上的少女撑身坐起，还不待坐直，又躬下?身咳起来。

木窗被推开，一根枯藤沿着窗爬进?来，枝头托举着及时将一杯水送到人嘴边。

苏忱接在手里，温热的水液压进?咽喉，停下?了?咳。

喝得有些慌，一点水渍洒了?出?来，沿着掌心和杯壁的缝隙引发一片黏腻。

同方才梦中血水的黏腻手感相交叠。

“你怎么了?？”圆球揉着眼睛，从光屏里探出?头。

“没事。”

苏忱垂下?眼，将杯子递回枯藤梢头。

捻了?捻指尖，将洒出?来的水渍蒸发干净，侧眸看向?窗外。

从鸣歧山回来后，已过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