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瞧了瞧旁边的冰雪女子,问道:“阿爹,那个是我娘,这个是音音。”
王寂将音音从雪地上抱起,他堆的雪人与真人仿若,音音在低处看不清楚,两道目光,同样的凤眼,落于雪女身上,音音这回瞧仔细了。
王寂问她:“好看吗?”
音音回头瞧一眼她娘,再看看眼前的雪人娘,仔仔细细对比了一番,“还是阿娘好看,这个会化的。”她小小一个人儿,居然将这句话说出了几分惆怅之意。
王寂微敛了笑意,望着音音精致的眉眼,依稀有几分管维的模样,悄声道,“那音音帮阿爹想个化不了的法子,可好?”
“太阳出来,雪就要化了,阿爹真笨。”
王寂哑然失笑,他也是被音音方才那句话触动了心肠,居然去问幼小的女儿这些他都答不上的话语。
玩耍了将近一个时辰,管维唤音音回来,要回德阳殿了。音音有些贪念蕖园其他地方,她今日还未去过呢。
王寂见她恋恋不舍,有心纵容,尤其回头看到一大一小两个雪人被孤零零地留下,心中便不是滋味。
他将音音放在地上,对着不远处的管维朗声道:“多留两刻钟也无妨,我瞧着音音并不累。”又问管维,“你冷不冷?”
管维摇了一下头,她无妨,只是担心女儿冻了累了,她人小,没有分寸,疯耍起来也是不管不顾的。
反而音音连连点头,跺跺脚以示自己真的不累。
管维不想她败兴而归,不作勉强。
王寂再度蹲下身,将周遭的雪归拢一处,堆出一个更高大些的雪人,虽只未成形,音音聪明伶俐,唇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肯定道:“是阿爹啊。”
管维瞧着出现的第三个雪人,高大的身影立于音音身侧,将头顶的阳光遮蔽过去,底下那个小小的雪人也能在世间多停留些许时辰。
这个雪人,王寂堆得很是粗糙,五官都没有刻画,唯一可辨的是身形与他相似,如此,便不会错认了去。
临走之前,王寂唤来奴婢,将雪人一家三口连同音音堆的那个小雪人一起移到北宫冰库里去。天子御作,奴婢们自然不敢怠慢,战战兢兢地将易融易碎的雪人轻手轻脚地铲起,还得偷偷摸摸地描补一番。若是王寂在场,见着断胳膊缺腿儿的雪人又被奴婢们拍拢续接,不知是大发雷霆,还是无奈觉得自己可笑。
翌日午膳后,王寂照例给腹中胎儿读诗,此番选的是前朝一位英主颂神之诗,读得娓娓动听,腹中胎儿格外活泼,如同昨日音音热衷堆雪,管维却有些烦躁。
王寂读完这篇诗便不读其他书了,将那位皇帝亲笔所书的竹简卷成一册,随意搁置在案几上,这是前些时日,樊登从长安亲送回洛阳的未央宫的其中一物。二十来岁的时候,曾在太学读过此篇华章。
“为了顺利招降拢右,月余前,我亲去了一趟街亭与冯钦会盟,如此,便敲定了议程,只是先不对外声张,以待来日。”这些年,他与管维谈私情少,谈政务反而多些。
王寂与冯钦在对付李崇一事上多番结盟,如今,北方王寂独大,冯钦见大势已去,趁着还有些许情谊,跟王寂狮子大张口,多要好处,待招降条件送至洛阳,那边又改了主意,反反复复,已然拖了一年多。
王寂不耐烦与拢右继续这般周旋下去,带着黑甲轻骑对冯钦下最后通牒,若是年前还不降,便不用降了,待他率兵攻城,他亲自来拿。
冯钦见王寂如此决然之态,只得与洛阳尽速敲定招降细节,等魏军入城。只差临门一脚,王寂便又不急了,他将所有事务交还樊登,星夜兼程,终于于正旦前两日赶回洛阳。
“能不打仗,总是好的,往后太太平平过日子。”
温柔的眸光落于管维瓷白的脸上,王寂轻声道:“好,我听你的。”
管维几番犹豫,还是问于他:“云娘如何了?可有话传回来?”
王寂忽然站起身来,只听到外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王寂边往外走,边对管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