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待甲士出去后,王寂关上房门,两步上前拉起蹲在地上捡竹箸的管维,见她满脸泪痕,却咬着唇不敢出声的模样,心中极是难受。

显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王寂速交代于她,“若我过了卯时未归,不要再等,立刻去找你表兄,让他送你回舞阴。”又顿了顿,缓声道,“维维,是我对不住你。”

管维本是沉静羞怯的性子,此刻也顾不得与他肌肤相亲不过一日,伸手抱住王寂的腰身,娇躯微微颤抖,哭道,“我不走。”

王寂扯开她手,双手掌住她手臂,推开些许,凝视泪眸,厉声道,“听话。”

许是觉得过于凶暴,吓到小妻子,又探身亲了亲她的嘴唇,“维维,你听话啊,莫要叫我担心。”声音嘶哑,几近求肯。

管维只能含泪不住地点头,他们时间不多,忙拿了常服与他换下喜服。

本不该再耽搁,心中还是舍不得,舍不下,宽大的双掌拢住柔软细腻的纤纤玉手,瘦削修长的手指将其紧紧包裹,恋恋不舍,虔诚地亲吻一下她的手指后,随着甲士很快消失在管维的视线中。

管维环顾喜房,还挂着红绸,贴着喜字,满眼的红,却仿佛含着血腥之气向她扑来。

嫁时,因王家先有丧,又被逼低调隐忍,管维连仆从都没有留下,如今王寂走后,湖边草堂左右无近邻,更觉惶惶不安。

已是夏至,却觉寒意彻骨,这一股一股的寒潮折磨着她,身心俱疲,她呆呆地望着沙漏,胸鸣如鼓锤,不知是期盼卯时早来,还是永远不要来。

凌晨寅时三刻,王寂终被放出了顺天王府,他步履虽缓,心中焦急,恨不得肋生双翼,维维孤身在草堂,必会害怕。

将将踏出府门,只见一辆朴素的青铜马车停在不远处,他心中一动,又看了一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弯腰下车的绿衣女子,清雅绝俗,冲他展颜而笑,不是她还会有谁,王寂疾步奔去。

“你…”想斥她不听话,身临险地,还堵在顺天王府门口,人却不由自主地扑过去将她紧紧地抱住。

王寂此时才生出一种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有家有室,有人等他念他。

“咱们回家吧。”撞进厚实的胸膛,管维忍住羞意,伸手轻拍他的肩膀,低声提醒,“表兄在呢。”见他平安,她心中甚是欢喜,额头悄悄地点了下他的胸口。

“此刻你郎君眼里哪还能看到旁人。”韦明远坐在马车前室,见王寂平安无事,也轻松调侃起妻弟和表妹。

韦明远继续在前赶车,车厢内二人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同时开口。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接连两番说同样的话,又同时打住,王寂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笑意一闪而过,又沉默了下来。

虽逃过眼下这一劫,难保没有下一回,顺天王多疑又爱听信谗言,往后是否还会遇到今日之事,他并无把握。方才的欢喜和庆幸又转为深深的无力与自责,实是不该一时意乱,此时娶她。

那日,管维托韦明远带信过来,约他日暮时分,溪亭相见。见她款款而来,王寂心中百般滋味,几度欲言又止。

管维神色宁静,温柔地凝视于他,见他这般挣扎似是有趣,嘴角含着浅浅笑意。

王寂本是个刚毅果决的性子,却几度无法开口,直到管维先替他说了。

“你是不是想说,与我退婚,自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又或是说,你弄错了自己的心意,只将我当做妹妹,想与我兄妹相称?”

王寂被噎住,闷声道,“我若这般问你,你如何答我?”

灵动的眸子闪过一抹狡黠,娇靥如花,“你想我如何答你?”见他沉默不语,管维摆摆手,叹道,“好吧,文逸哥哥,我应了,你找我阿母退亲去吧。”

王寂心头一震,被她几句话弄得心头空落落的,忽涌起一股酸涩之意,他紧抿嘴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步欲离,真要去找管维之母卫夫人退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