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连发八道书信,耳旁每日都是侍女们来报:“娘娘,又有宫中来信。”咬着贝齿,终于拆了他的信,看究竟说了什么。
王寂在信中所书,他于日前逮到王翊在园中碾碎昆蜉,他身为严父不可放纵,大加训斥勒令翊儿必须纠其过错,往后不得再犯。
管维面色稍霁,这孩子屡教不改,是该好好训斥,正欲提笔回信,忽然想到翊儿信中所书采女一事,又扔下毛笔,掀开衾被躺了进去,紧紧裹住娇躯,夜里多翻了几回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清晨,管维醒来,瞧见案上未回的信,不禁懊恼,仿佛在斗气一般。
她平心静气地坐在案边,继续看下去:
信中所说他罚过翊儿后,忧心忡忡地驻足镜湖旁,回忆起在星云湖的美好时光,那时候他与管维一起教导翊儿,并不会因小儿的顽劣显得孤立无援,好似他是一个管教不好儿子的无奈父亲。
此时,他正巧听到隔岸有一名女子在唱曲儿,他心烦之下使李宣去撵走,只是此女惊慌失措下说出她曾经给夫人唱过且夫人很爱听,他一时好奇,让李宣领着那采女过来,想知管维闭宫之时究竟听些什么小调。
管维不禁面红耳赤,阿雀唱的都是男女野地相会的小调。
初听之时,他很是吃惊,维维原来喜听这种?
他决心暗自跟这个采女学来,日后与管维再去行宫时,在星室里一遍遍地唱给她听,后面又是一些不着四六的话语。
他自信道出如今已然学会,不会再叫这个采女来唱。
随后内容的字体忽然变大了,这些女子年岁大了,与其在宫中耽误年华,不如尽数归家,他给少府下了令,发放丰厚的赏银使其回乡结良缘。
末了,再度提及她画的那副泰山松图,溢美之词泛滥,不同的是,他突发奇想也想去泰山,沿着她走过的足迹观她所见过的风景,让管维将她去过的地方一一勾勒出来,他,也要去。
这是要泰山封禅?
读完信后,管维思索良久,终于提笔给王寂写了一封回信。
洛阳宫,王翊歪着小屁股,偶尔发出嘶的一声,幼嫩的小手拿着毛笔俯案写字,不时抹抹眼角。
王寂拿着一册奏表在批注,心硬如铁。
当王翊发出第五声嘶时,王寂不耐烦道:“别嘶了,再嘶,我又想揍你了。”
王翊将毛笔一扔,墨溅了一案,发脾气道:“不写了,要写你自己给阿娘写信。”
王寂心想:我日日都写,还用你说,若非你闯下祸事,我早就收到维维来信了。
如此没有颜面的事自然不会对着爱子细讲,催促着王翊快点写信去管维那里给他“澄清”。
王寂一晒,此番居然阴沟里翻船着了小儿子的道儿,赏画那回狠狠地将他治了一顿后,见他老老实实地写信,只提学业进度,偶尔提到入夏后宫中不如行宫凉爽的烦恼,他便觉得王翊应是“懂事”了。
这段时日,王寂忙于国事,隔海小国遣使团来洛阳,他赐予倭奴王金印,一时抽不出身来仔细查看王翊的回信,居然被他钻了空子夹带一篇“诋毁”信函送出给管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