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浩浩荡荡的人,冲淡了禁中庄严肃穆的气氛。
管维自承露台下来,谨娘在半道上迎她。
“夫人,燕娘求见。”
管维脚步一顿,往一棵高大的古柏紫藤后躲了,招手拉过谨娘也躲进来,三四名采女在不远处,手搭凉棚眺望承露台,隐约可听见,“夫人也该下来了吧,昨日说好的,给夫人唱完小调,哎,那日奴家只唱一半,夫人为何匆匆走了?”这名采女叫阿雀,音如黄鹂,确实人美歌甜,只听她唱:“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另外一名采女叫袁真,笑道:“你快别唱了,免得夫人以为你思春将你逐出宫去,夫人是个端庄秀雅的女子,听不得你这些淫/词艳语。”
阿雀天真烂漫也豪放大胆,唱得越发大声了,反反复复地唱这几句,身旁几名采女与她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别闹了,夫人还在孝中呢,万一夫人着恼了,将你们逐出宫去。”说话的采女叫子佩,是采女中少有的沉稳女子,其他几人很是信服。
“真的会将我们逐出去吗?可是夫人只差两个月就要出孝了啊,我们以往也是规规矩矩的,见夫人不拘着也不斥责我们,这才大胆了起来。”
也许是有些心虚,几名采女不敢再呆在道上等管维下承露台了,你推我搡地朝着蕖园方向去。
管维在承露台修习行气术,少欲少念,内心古井无波,将将下承露台,就被阿雀的歌声弄得面红耳赤,不禁觉得怪道功法高深,难有人圆满,她也是做不到的。
谨娘见状,笑道:“从来都是低品秩避让高品秩,未承想夫人这般经不住事儿,被一个小小的采女逼得躲在树后头,婢子也觉得颜面无光。”
管维瞪了谨娘一眼,似不解气又掐了一把她的脸颊,隔了一会儿,忍俊不禁道:“那日,我见她坐在镜湖边的大石上唱歌,走上前好奇地询问了两句,她得了我的夸赞,很是快活的模样,说要日日唱给我听,我见她是采女中最小的,性子最活泼,不想拒了让她失落,便应了,结果…”
谨娘揉了揉脸颊,跟着笑,“结果这个阿雀最喜欢唱郎君女郎野地相会情意绵绵的歌谣,夫人听得耳朵发热,又不敢被采女们瞧见怕她们暗自偷笑,只好急匆匆地躲羞去了。”
管维回首望着高高的承露台,叹道:“我在上面行气时,偶感天人合一,觉得可窥门径,下了承露台,听到阿雀的歌声,又觉入了万丈红尘,你说真要练到不为外物所动的超脱,岂非喜怒哀乐都没有了?我见着音音和翊儿便觉得心里喜乐,见着母亲的牌位又觉得哀伤,见到…”
说到此处,管维闭口不言,谨娘跟随她多年,自然猜得到她未尽之意,见着陛下就觉得恼怒,火气噌噌地往外冒,可这世上,不管是何种情绪,又有几人能轻易牵动自身?
管维与谨娘朝着回德阳殿的方向去,她问:“燕娘应是有云娘的消息了吧。”
去年燕娘收到云娘的来信,时隔两年,又有了云娘的消息,燕娘如今是侯府大总管,深知她与云娘是莫逆之交,特来北宫求见。
信中,云娘只说了她身在蜀地,没有说旁的事情,信很短,只为报平安,也没有落款,信是辗转送至洛阳。
待行至坡道尽头的空旷处,前路豁然开朗,御园中栀子花盛开,香气四溢,一群奴婢围着。
管维唇角含笑,向着人多的那处走去,奴婢见她款款而来,垂首敛眉纷纷让开了。
只见一个矮墩墩肉乎乎的小儿背着人蹲在花圃里,右手还拿着一根细小的竹棍,不停地敲敲捶捶。
头顶上光溜溜的,两边梳着垂髫,扎着两根红绳,身穿红色窄袖交领短襦靛蓝下裳,他蹲在花圃里,下裳盖住了他的脚面,沾了不少的泥点。
他玩得专心致志,忽然背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翊儿,你在做什么?”
小儿仿佛僵了一下,背对着人一动也不动。
“翊儿?”管维疑惑地再唤一声,若是平日,这孩子听到她的声音定然要乖乖地走过来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