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彦庭一贯不喜金银装饰,奢华昂贵更不沾,他清正廉洁的作风禁不起讹传亵渎,如今遮着庐山真面目的云雾溃散,蓦然回顾,关彦庭的种种荒谬至极,讽刺可笑。
“韩复生招安了,他是我掌控沈国安的千里耳,沈国安大权在握,操纵省委,省委的指示牵连省厅,省厅条子是张世豪死敌,我有这一枚棋子融会贯通,不愁降服东三省。”
关彦庭似笑非笑扫过我面庞,他不惊愕,但也诧异我的手眼通天,我笑容十分明艳,“关先生晓得,韩复生的地位与作用。”
他不置可否,“沈国安的第一爪牙。”
我抓起枕头,饶有兴味抱在怀里蹂躏,“他提供了我三十三页精悍属实的证据,涉及沈国安买官受贿、弑杀同僚、结党营私、借职务之便牟暴利、戕害发妻、包养情妇、总计二十一件罪状,件件罄竹难书,血泪交加,必能钉死他在法律和道德的耻辱柱,再不得翻身。”
关彦庭后仰,他倚靠着沙发背,指尖灵巧剥开烟盒,颠出一支黄鹤楼,他没点燃,而是夹在指缝,置于鼻下嗅气味,良久,他闷笑,“很有意思。”
我眼神示意他,“我嘱咐保姆带来了,关首长想要吗?”
他压下打火机,绯红的火光跳跃间,他清俊的脸照映得虚无,极不真实。
“你想给吗。”
我言谈举止冠冕堂皇,“对我丈夫有裨益的,我身为妻子,有义务分享。只是免费的筵席,凭我对关首长的了解,你不吃。”
他笑声愈发清晰,“不愧是关太太,短短八个月,同床共枕不足二十次,便在我体内放了一条你的蛔虫。”
我从抽屉内取出档案袋,“关先生,失控的天枰,本是不可制衡的,你分量太轻,它的曝光不一定扭转乾坤,但你和沈国安持平,它就价值连城了。”
关彦庭转动着无名指的婚戒,那闪烁的银光,刺目碍眼得很,“让我猜一猜,关太太和我交换什么。”
我悄无声息举着茶杯饮水,谁也看不到我的颤栗和赌注的惊惧,他怅然若失,“我的关太太,拥有我渴望的饵料,却深情款款替另一男人求饶。放过张世豪何其简单,我宁愿你索要任何,也无关他。”
我抻平信封的折痕,“你知道的,我只这一个条件。”
他掸落长到弯曲烟灰儿,“关太太手中,是沈国安罪行的附件。”
我一怔,他勾唇笑得意味深长,“原件在谁手里,关太太想过吗?”
我脑子轰隆,扎得魂飞魄散,像世界末日,海啸从天而降,缭绕着冲塌的碎片和灰烬,目之所及,天昏地暗,断壁残垣。
我几乎拼了全身力量才发出嘶哑的声音,“你拿到了。”
他嘬了口烟雾,喷吐在冷僻而黯淡的光柱中,“韩复生对你的确一腔热忱,可惜他比我的人脉,差了一截。”
我一阵阵胆寒,不由自主攒着棉被包裹自己,“什么时候。”
他指腹流连烟灰缸镌刻的花纹,“三周前。”
韩复生是一周前交给我附件的。
迟了何止一步。
我有些呆滞,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又想不起该向他说什么。
反而是许久,不曾如此专注认真的看过他。
夜色掩盖不住,关彦庭幽邃澄澈的眼睛,那双眼睛填满世俗,填满苍劲,填满不屈服的矜傲,那般神采炯炯,令人蛊惑。他的唇濡湿绯红、棱角削薄,我吻过他,勃发的咽喉,坚韧的舌,缱绻的皓齿,他口腔的烟味也馥郁,淡淡的绵软,淡淡的墨香,淡淡的恒温。
他麦色肌肤遍布着细腻的毛孔,一簇簇茂盛的黑而粗的毛发,像一望无垠的森林。
世间的风花雪月,男欢女爱,在他身上,是另一番模样。
惆怅,忧郁。
他偶尔情不自禁,恰似一团熊熊烈火。摇摆,放肆,溶蚀天地万物,沧海桑田。
他抚摸我肉体膨胀克制的欲,他舔舐我皮囊蛮横啃咬的狂,同样勾魂摄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