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讥笑,“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生不如死了?”我探入抽屉搜寻一只首饰盒,抠出里面的耳环戴在耳垂,“得失有命,贵贱在天,一滩没成型的血疙瘩,气儿还不会喘,蒋小姐当真以为能击垮我?区区两子而已,丧十子,我程霖也顶得住。”
蒋璐窥伺着我风平浪静的容貌,点点朱红在眼角,随着穿堂而过的风浅淡了些许,倒看不出泪痕,她的狂笑微敛,居高临下站在床尾,“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真是魔鬼。”
我置若罔闻,动作利落拔了手背的细针,针头窜出皮肉,喷溅一柱血,我像是感受不到疼,拧开口红涂着青白的唇瓣,“女人是一汪水,澄澈时,男人百般疼惜,污秽时,各色各样的垃圾倾覆而下,越作呕,越厌弃。蒋小姐,你晓得我拼到今天,依附什么筹码吗?男人不蠢,尤其你我世界的男人,不只主角的情爱势均力敌,注定枉死的配角也具一技之长。”
我照着镜子,梳理零散的长发,“我没资格自怨自艾,沉湎哀伤。我如果脆弱不堪一击,尸横遍野的垫脚石,将有一具属于我自己。”
蒋璐慢条斯理走向窗柩,她把玩狭长的君子兰枝条,“你好奇韩复生和你的床笫艳照是从何而来吗。”
我眯眼不语。
她笑里藏刃,“是我。”
出乎意料的答案,我愣怔。
她有趣嘲弄,“韩复生文质彬彬的,脱了裤子,路子够野呀。纵然是你的历史,张世豪那会儿不相识,无权参与,可他心里,总归别扭,对吗?”
世道不缺蛇蝎毒妇,社会亦不缺薄情寡义的男子。
岁月有七情六欲,堕入放不下的深渊,是无涯苦海。
我盯着她崭新的黄裙,“你快乐吗?”
蒋璐折叶子的手一滞,我心知肚明,“你渴求的生活,你毕生也没得到。”
“那有什么,鲁曼死了,陈庄死了,你生不出孩子,而我的孩子。”她笑吟吟流连高耸隆起的腹部,“他再有三个月呱呱坠地,我是最终赢家,这才重要。我的快乐,你消受不成,不值得我痛快吗。”
我冷笑,“沈国安朝不保夕,你生了他的孩子,你赢了吗。”
“保不保的,你说了不算。关彦庭别妄图白白利用我,我和他的账,他得给我结清了,我反噬,他兜不住。”
她一副高傲的胜利者姿态跨出门槛儿,蓦地想起什么,意味深长打量我,“程小姐,你逼我山穷水尽,投降张世豪的劲敌苟延残喘,我恨你入骨呐。所谓礼尚往来,还有一桩厚礼,要等半年后,你亲自验证呢。届时,天塌地陷,但愿你还像刚才信誓旦旦说自己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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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着铁榻的手青筋暴起,“你说清楚。”
蒋璐掏了一支电子烟,叼在嘴角吮吸,“程小姐惜命吗。活着,悲欢离合,万箭穿心,你一一品尝,黄连再难咽,比饿着舒坦。死了,屁都捞不着。”
她越说我越糊涂,我拉开窗帘,让阳光渗入,“蒋小姐打消看戏的幸灾乐祸吧。我有得是选择,我从不依附某个男人,我的网,罩着数不清的猎物。”
“程小姐抗衡显赫尊荣的权贵,他们为你神魂颠倒,抛妻弃子,政界,商场,烟花柳巷,你千娇百媚所向披靡,可你能赢死神吗。你防备得了算计吗?”
她抽搐大笑,笑中带泪,像疯子,“猎物臣服你裙下,你没命享用呀。张世豪嫌恶我,沈国安凌辱我,关彦庭利用我,是,我被唾骂,我是人人诛之的卑贱蛇蝎,我能活啊。我有大把的时间,等待我的,是金钱与自由,而等待你的,是墓碑。”
她喝醉了般,在原地踉跄晃圈,“我识破了男人的无情寡义,不再奢望不切实际的怜悯,委曲求全的日子,我一秒也不愿煎熬了。我的青春呢,我的爱恨呢?”她狰狞瞪着我,“谁赔我,谁弥补我?我自作自受吗,张世豪若一开始告诉我,他不爱我,我是物件儿,是无足轻重的玩偶,我何必堕落,深陷在谎言的泥沼里,做春秋大梦,到头空空如也,我的付出,我的情意,耗得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