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庄冷冷扫视我,将水盆呈在张世豪面前,她一言不发,无声的力量更是惊人,“豪哥,下周降雪,吉林港会封锁几个不繁忙的码头,目标暴露更大,送往广东的烟草,尽早出货吧。”
张世豪两手浮在水面,浓稠的热气吞噬了他的脸,也虚无了他的神情,他平静嗯,侧目半笑半警告,“不许胡闹。”
“谁胡闹了呀?好听的话我也会说,我哄男人一绝呢,眼下是比嘴甜的时候吗?张老板若想保三百斤白粉平安无虞出吉林进澳门,最迟明日傍晚,不然再无良机,市局放行,也钻不了空子。”
张世豪接过毛巾,擦了擦水珠,半干不湿的蒙住面庞,声色有些发闷,“哪来的消息,有把握吗。”
我勾着脚趾,夹住高脚杯的纤细底托,在空中晃了晃,才伸手去拿,“十拿九稳。”
陈庄不禁呵笑,“程小姐从何渠道捏住这样详实的内幕?十拿九稳?当前局势,豪哥扎进市检的探子都不敢保证。”
她了然吁叹,尾音拉得极长,长到张世豪也拧起眉头,“我倒是忘了,程小姐出马,没有搞不定的高官,你对沈良州余情难忘,要挟市局也是借着他旧情人的身份,才畅通无阻,我没猜错,你今天见了他。”
我饮酒的姿势一顿,她这是把我精心藏好的炸弹拨开了外皮,剪断了保险丝,赤裸裸的摊在张世豪眼皮底下,搅乱一池水,货顺遂送出,张世豪的疑心大作,货送不出,我更没招数压她的分量,还真是不一般的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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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连拍手,止不住啧嘴,“陈小姐耳聪目明,我见了谁,去了哪,你揣测也好,实打实看见也罢,外人说东三省没有张世豪掌控不了的事,我看陈小姐才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后路筹划得稳妥周全,在男人身边失宠,你精心饲养的肱骨眼线,还能为你反目杀出一条血路呢。九姑娘当年不也是未雨绸缪吗?陈小姐比她厉害多了。”
我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气势十足撂在桌上,反咬得快准狠,不给她反应二次还击的余地,“陈小姐别忘记,你的两位前辈因为什么被卖去窑子打进冷宫,都说一丘之貉,你饱受冷落窝火,因爱生恨,难免的嘛。我奉劝你,重蹈覆辙是愚人行径,侥幸妄为最后将一无所得。”
我斜眼睥睨张世豪,他一言不发捞出浸泡的毛巾,拧得半干折叠成四方块,也不知他擦拭了多少遍,下颔处的胡茬与眼窝挂着清透的水珠,脸庞仿若笼罩一层虚无的雾气。
我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犀利对垒,令陈庄脸色陡然变了,不错,蒋璐和鲁曼,是张世豪忌惮马子最大的祸根,陈庄既然玩儿阴的,我何不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张世豪从未怀疑过她,而对于我,他自始至终有所防备,谁的更震撼,更致命,不言而喻。
她端着水盆立在那儿,颇有几分势单力薄的无助和委屈,“程小姐好一张伶牙俐齿。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女人的嫉妒心一向超出男人想象,亲眼得见她们那般受宠风光,而你见不得光,分不到羹,这口气如何咽下?凭陈小姐的能耐,争宠岂非手到擒来?隐忍不过是权宜之计。只待一朝登天,杀气腾腾。瞧”
我眉开眼笑摆弄着指甲,“这不狐狸尾巴夹不住了?赶都赶不走,莫非你要潜伏在张老板这里,窃取情报吗?”
在我强力泼脏下,陈庄维持的那丝矜持和忍让也荡然无存,“你少含血喷人。”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挽着张世豪手臂,“怎么,欺负我无依无靠没人疼,指着鼻子骂我吗?张老板,你当初说过什么?我如果预料到跟了你遭这份屈辱,我还不如扎进松花江一了百了…”
我话音未落,张世豪食指压住我唇,沉了脸色,眉峰紧蹙,有些凌厉,“不许说晦气话。”
我泪眼汪汪的巴望着他,千般柔肠,万种风情,尽付一双含羞带怯楚楚可怜的眼眸里,他瞧了我半晌,许是觉得有趣,又或是看出我不依不饶撒泼是在吃醋,他不恼不怒,反而低低笑了出来,“鬼精灵,想什么当我不知道吗?”
我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