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掂量着剪刀的正反面,“用以砍杀猎物,却终生由别人操纵拿捏。”
大约无人对她讲过这样的话,她略有怔住,看向这座萧瑟的庭院满目疮痍的落霜。凋零的枫叶堆积墙角和树根,恐惧绝望挣扎着,试图重回枝桠,被遗弃的残骸,恰如时光的河流,一去不复返,带走多少伤春悲秋,世人的困惑悔恨。
“倘若我是一把刀,程小姐不只是刀,还是鞘,刀抛向敌人,鞘留在豪哥手里,你看似有双重保障,然而。”
她低低发笑,笑声嘲弄又讽刺,“都是一样的。你会慢慢看透。”
她撂下这番含糊不清的忠告,便从我身后空地扬长而去。
我盯了一会儿她狭小的背部,接连冷笑,丢掉了剪子,黑社会头目养女人,正如保姆所言,不养废物,发泄欲望有得是娼妓,花样百出,何必长期投资在失了新鲜感的女人身上。
陈庄深知这一点,我越是拔尖儿出风头,她越会想法设法力压我。
可我安于现状,我也没把握张世豪最终如何对待我,我唯有尽其所能,再听天意。
周日傍晚的满月喜宴,似乎是上层名流碰面的重头戏,大大小小的筵席我陪过几次,阿炳手下马仔对这回的待遇明显看重,整整一日,防弹车就出动了十几辆,其中几辆还是从黑龙江直调,格外兴师动众。我换了礼服在保姆搀扶下抵达一楼,穿着宝蓝色正装的张世豪立在落地窗前接听电话,部署哈尔滨港西码头的差事,这节骨眼他还顾得上那边,我脑海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便覆灭了。
保姆拎着裙摆,小心翼翼放在地板,生怕刮破了绸缎,“张老板为程小姐选的这款鱼尾旗袍,美得像出水芙蓉,果然您的眼力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