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点着,目光梭巡牌桌,理也不理,“滚。”
荷官一怔,烟卷从口中坠落,“沈”字刚喊出,祖宗凌厉的视线逼射过去,“听不懂人话?”
荷官吓住了,她不明白哪伺候不好,惹恼了这尊佛爷,可她清楚不能多问,艰难挤出一丝笑,起身出了赌坊。
祖宗说九姑娘别介意,我不是冲你,谈公事,我不喜有女人打搅。
九姐赔笑,“是我疏忽了,沈检察长与那些见美色垂涎三尺的男人,终归是不同的。”
祖宗兀自吸食了多半截,狭长的烟灰掸落,在玻璃缸内融化,成了一摊干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九姑娘一定听过。”他卡住凹槽,松了手,碾磨充斥着尼古丁味道的指尖,“我不妨开门见山。林柏祥搞了市检察院的货,直接打我沈良洲的脸,我和他死磕。张世豪与你合作,有几分真假,九姑娘觉得呢。”
九姐挑眉,未发一言。
“九姑娘认为自己的价值,能将和平局面延续多久。张世豪野心吞掉整个东三省的势力,油田到手,九姑娘与林柏祥便是一路人,他的敌人,他的绊脚石。”
祖宗胸有成竹指自己,“如果九姑娘与我合作,我只手罩吉林,保你所有生意,保你地位不倒。”
九姐舔了舔红唇,她垂眸,观赏涂抹了黑色甲油的手,“这份筹码,的确诱惑。可是沈检察长,为何扶持我呢?我与你这条道,也是不共戴天的。”
祖宗端起酒杯,饶有兴味晃动,“谁能和我成为朋友,我自然扶持谁。女人兴风作浪的恶果,反目为仇的可能,比男人更小。”
九姐发出一连串的笑声,“沈检察长,您太高看我了。何来兴风作浪,我都快吃不上饭了。张老板不嫌弃我势弱,愿意搭救我,我怎能通敌叛国呢。”
她话音未落,祖宗将手上捏着的杯子重重一撂,啪嚓巨响,清脆而尖锐,震得一屋子人都哑了声息。
此时的祖宗仿佛一块足以冻伤一切的寒冰,一碰便会炸裂,倾塌,九姑娘眯眼,心知这盘局,破了。她笑意收敛,“沈检察长,黑白两道很难为伍,我并非贪婪,自古伴君如伴虎,您有大旗戳着,玩赢了,您漂亮收场,玩输了,有得是路子躲,而我呢,我一介女流之辈,与官家合作,风险令我望而却步。诱饵再肥美,我无福消受,我得保命呀。”
祖宗冷笑,九姐又开始摸牌,他们一直玩到后半夜,我们这边也鸦雀无声听完了全程,九姐对张世豪很忠贞,她宁可得罪祖宗,也不肯背叛之前的同盟,王庆龙脸色愈发难堪,他心知肚明,相比较林柏祥,九姐更好拿捏,铲除了九姐,林柏祥与张世豪能相安无事吗?吉林断断容不下两头猛虎。
九姐是张世豪选定的粘合剂,是先锋军,是稳定的一颗棋子,她越是坚定不移,日后越不会生事,张世豪觊觎吉林,一是油田,二是势力,与林柏祥平分春色,提心吊胆,哪里比得上驾驭九姐,一人独大的局面舒服呢。
我隐约觉得,祖宗在做戏。
这家赌场有谁,存在怎样的勾当,他尽在掌握。
他招安九姐为虚,演给隔墙有耳为实。
官黑商的名利场,无时无刻不上演厮杀和角斗,试探,窥测,挣逃,引诱。
撑到最后,一路踩着多少尸骨,淌着多少鲜血,顶着多少枪林弹雨,推了多少人下万丈深渊。
我莫名发冷,在死寂的空气中凝望张世豪,他与我近在咫尺,沉默饮酒,另一只手抱着我,死死地,一刻不松的抱着。两枚唇瓣分离牵扯周边的皮肤,声响轻柔而干涸。
我情不自禁抚摸他的唇,不是用手指,而是我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