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聊了些冠冕堂皇的客套,关彦庭问祖宗沈书记是否康泰,祖宗问他军区的训练情况,听着都很假,官场人士日复一日陷于假意惺惺习惯了,旁人也听惯了。
酒过三巡,祖宗挑破正题,“关首长,张世豪今晚,来了此处。”
关彦庭反问是吗。
张世豪的车停在大门口,不瞎的都能看见,他演得不露蛛丝马迹,祖宗也心知肚明,他晃悠酒杯,细细的尝,细细的品,说不出的深沉。
酒桌上的应酬,要么醉趴一片,要么各自清醒,前者真应酬,后者假逢迎,真图谋。
“你上个月去大庆市巡查,才进边境,被几辆车堵在路途中,堵了一个小时,有这事吗?”
关彦庭漫不经心说,“确有此事。”
省军区参谋长,堵了一小时无法通行,可是颜面扫地。,祖宗说幕后主使正在丽海。
“怪不得。”他话锋一转,并不十分介意,“沈检察长与张世豪有过节,那么这事有吗?”
祖宗不置可否。
“既然这样,我舍脸委托沈检察长和市局,为我出这口恶气。你也知道,我在军区实权不多,轻易出动军队,层层审批,明年也悬。而沈书记一封文书,什么人拿不下,我便不凑热闹了。”
关彦庭不上套,他不动声色回旋一脚,球又踢给了祖宗,祖宗早有所料他油盐不进,耐人寻味说,“我和他有过节,关首长也有,张世豪不同乔四,这么大的买卖,我一人兜着,关首长,聪明事谁不会办。”
权贵斗智斗勇的戏码,看得我心力交瘁。
曾经挺纳闷儿的,都铆足劲升官图什么呀,大权在握,如履薄冰,活在尔虞我诈中,这日子真好吗?
捞米兰那回,我明白了。
身居市检察长高位的祖宗,一封手写信,市局乖乖放人,别说杀了鸭子,杀了谁都没事。
权是行走社会的绿灯,是黄马褂,它在,满门荣耀,财源滚滚,它丢了,一倒一大片。
正在关彦庭和祖宗僵持不下,暗藏刀锋时,司机从外面进来,他附耳说,“沈检察长,隔壁有动静。张世豪和九姐约了一起离开,似乎去什么地方再谈。”
祖宗眉头一皱,“漏了吗?”
司机摇头,“不像。如果张世豪有防备,他刚才不会撂得那么痛快,一早就察觉不对走了。”
祖宗拿不准,九姐在松原雄霸一方,和张世豪闹僵还好,若是面上过得去,单股势力棘手,两股势力更不好撬。九姐不加以阻拦,张世豪一旦借着油田在吉林扎根,东三省的黑社会逐步吞并,打着商业的幌子,条子碰不得,祖宗在黑道垮台指日可待。
如此肥美的东北,谁舍得退位让贤,厮杀个头皮血流也心甘情愿。
“在哪。”
“休息厅,马上走,车大门口候着。”
祖宗搁下酒杯,起身对关彦庭说,“关首长,稍等,我办件差事。”
关彦庭说无妨,我等沈检察长就是。
祖宗搂了搂我肩膀,让我别乱跑,他马上回来。
我来不及怎样,祖宗带着司机急匆匆走了,我和关彦庭隔着一张椅子,三杯剩余参差不齐的酒水,一时无话可说。
垫在酒瓶底的卡片,写着情诗,男欢女爱的淫词艳曲,关彦庭指尖拂过爱那个字,若有所思,“还记得程小姐为沈检察长来求我,令我很震撼。”
我有感而发,“女人爱男人,不都是豁出一切吗。”
他平静看向我,“什么意思。”
“就像得了一场顽疾,治不好,一时片刻又死不了,活活折磨着。”
关彦庭眉目淡淡,平和有趣,“程小姐是过来人。”
我笑了笑,提起情爱的病,遇到祖宗之后我生过,他活儿好,有钱有势,比起顽疾,更像一场无药可医病入膏肓的瘟疫,一点点蚕食,迷惑,感染,潘晓白背负着任务,不也动摇了吗,何况我跟祖宗比她久。
他翻过那张卡片,背面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