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纳眯起眼,咀嚼着这个故事?。
素手?轻轻一推,小牛犊一样的女?孩还梗着脖子,却摔在了柔软的泥地上。
玲纳施施然继续抬腿向前?,回答道:“她说,不够。”
丰收拍拍屁股,小跑两步跟上去:“说什么?”
她们穿过两栋房屋中间的狭窄过道,紧挨着土皮墙,专门绕过人多?的地方,悄悄来到几间陈旧的房间门前?。
玲纳打开几间屋子的门,往里看了两眼就退出来,摩挲手?指,继续找下一间。
间隙中,她回答:
“铜娘说,她受的苦,还不够。”
什么?
“骗人的吧……”这下,换成丰收来说这句话了,也许是因为这个答案完全出乎意料,她呢喃,“不可?能吧,毕竟,死人怎么会说话呢。”
“对,就是这样。死人怎么会说话呢?”玲纳的笑声在风中摇曳回响,听上去开心极了,“是我听错了。”
丰收仰头,用担忧的目光望向玲纳。
现在,她没有目的地跟在这位神?秘人身边,如同没有边际地在世上过活。丰收没有家,没有朋友,没有任何称得上财产的物件,她原本以为自己只需要担心吃了这顿有没有下一顿,可?现在,她却有些?疑惑。
很奇怪,她的疑惑和往常并不一样,她竟然没有为自己的吃穿担忧,而?是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还有那?几头悠闲长胖的牛?不,好像不是为了它?们,而?是别的什么。
丰收想要把?自己心里郁闷的地方整理出来,可?她不会。没有人教过她怎么考虑这些?问?题,就像以前?,没有人教过她怎样才能吃饱一样。
当女?孩第一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脚步没停,她的额头猛然撞到门框,发?出咚的一声。
“嘶,哎呦。”丰收揉着自己的额头,那?里很烫,鼓出鸡蛋大小的一个包。
她睁眼,才发?现玲纳早已经停了下来。
那?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婆婆营的屋子都长得差不多?,起码丰收看不出差别。
一根修长的手?指推开房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呀的怪声。小绿绣鞋轻巧地抬起,长长的衣袍在门槛上拂过,屋内就像刮过一阵海风似的,瞬间溢满阴湿的气息。
漂亮的女?人立在门口,歪头看向床边。
“你是谁?”玲纳问?。
床上的人听见声响,撑着墙壁坐起来,和门口的人对望。那?人的身子有些?佝偻,脸上的冻疮一块块裂开,血丝在皲裂的缝隙中蔓延。
“这是铜娘的房间,对吧。”玲纳试探。
对方不答话,反而?嘴皮子颤动,发?出一点蚊蝇般细弱的声音,让人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
玲纳走近。
丰收扒头往里望,原来是见过的人,她就也跟着玲纳一起进去。
她又一次听到了那?首歌谣。
这一次,旁边没有干活的人,也没有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烧,屋子里静得让丰收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咚。
还有那?首,用气音发?出的,涓涓细流般轻柔的童谣。
“娘啊娘哟,面朝黄土成天忙…娘啊娘哟,眼泪比那?丝线长…娘啊娘啊,忘了娃娃掉地上…剁大酱、炖肉汤,娃娃心慌慌,喊声娘啊娘……娘啊,娘呦,我阿娘,看看娃娃,娃娃小脸红又胖,娃娃头□□水上…”
细细碎碎的蚊声念唱,在圆妞的嘴里不知休止地重复着,一遍,一遍,又一遍。
丰收被这种声音扰得有些?头痛,她咳嗽两声,试着把?那?声音盖过去,却只能盖过一时,怎么也无法打断对方的吟唱。
她受不了想离开,可?是玲纳正站在床边一动不动,眼睛流转着隐隐的光晕,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丰收只好捂着耳朵上前?,介绍说:“她叫圆妞,就是她把?老鼠放进锅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