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导致低血糖,甚至跌倒时他摸到了衣袋里的糖。

但他一直没有吃。

刚入春,来了一场寒潮,早上还是晴空万里,晚上朦朦胧胧的飘雪。

他开始发烧,药一直不停,顺着血管流进他身体里。

烧没能退掉,倒是输液输得血管硬化,他给自己拔了针,要回家,顾澜强行把他按下去,说他烧糊涂了,疯了,不要乱找麻烦。

商唳鹤不肯回去,顾澜就在后面跟着他。

他出了病房,没有坐车,就靠步行。城市的路像无数根血管铺陈在庞大的身体里,他是一颗小小的红细胞,挤在密密麻麻的同胞中,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又要到哪里去。

顾澜跟着他走了老半天,发现他也就是像傻子似的干绕路,他不累,顾澜累,一把攥住他手,给他拉回来。

“闹够了就回去了,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顾澜推搡着把他移回路边,这人高高大大的,还真不好挪,“你要去哪,等输完液我带你去。”

商唳鹤说:“我想回家。”

答的挺痛快,光看他的脸,除去发烧弄出的病态的红,依然是冷淡的,没什么额外的表情,于是这句话显得很寻常。

顾澜继续在他身后推着他:“好,出院了,我们就回苏州。”

“嗯。”他配合地回病房躺着,没多久又陷入昏沉。

顾澜是没空总守着他的,给他盖好被子就走了。

隔天再来,被子不知何时被踢掉,他一个人蜷缩着,像只虾米。

嘴唇冻得发白,还在不停地说些什么,顾澜凑近了听。

他反复念叨“别怕”,然后就没别的了。

等人清醒后,对这些事拒不承认。

顾澜说他像傻子似的穿着病号服在外面溜达,路人都以为他是精神病,他当然不信,坚持认为是瞎编的。

顾澜又问起,什么时候回苏州?

他说他不回去。

顾澜说好吧。

顾澜:“你烧糊涂了,总说别怕,别怕,到底在怕什么?”

商唳鹤莫名其妙的生气了,不肯回答。

医院出来后,他就不再那么疯狂地工作了。偶尔闲下来,就会坐着发呆,太长时间的向外眺望,直到眼睛干涩。

别人去踏青,他在商场抓娃娃。

自从荣和的执行总裁换人后,logo换了,香琪也有了新皮肤,找不回以前那只。

由春入夏,也比想象中的快多了。

乃至于秋天第一颗果实落地,也只是眨眼之间。

临近九月,温和宜行动越发不便。

高耸的腹部坠得腰肢酸痛,膀胱被压迫得越来越厉害,他几乎每隔几十分钟就要去厕所。就算有无数人精细地养着,他依然没感觉好受到哪里去。

这里离北京太远,要是没有财经新闻,他几乎听不见商唳鹤的消息。

报纸上说,商唳鹤成功接手商氏,现在稳坐第一把交椅,年初那些绯闻如今也早已翻盘,成了商总“深情”的证据。

互联网踩谁捧谁都是那么迅速,没有人在乎真相,但商总切切实实地拥有了很多路人缘。

在看见商唳鹤照片的下一秒,他被推进产房。

产道是极为狭窄的。

这块没有被任何东西侵入过的地方,羞涩地紧闭着,拒绝一切外来物。

哪怕那个东西被他含在畸形的子宫里,带了那么久,那么久,依然没有被母体完全接纳。

温和宜用了效果最好的麻药和无痛,医生告诉他产道狭窄,可能会难产,如果愿意可以选择剖开,想想开膛破肚的惨烈,温和宜吓得面色发白,他更怕的还有疤痕,他不要留疤。

身体并不完全是他的,当狗太久,顾虑商唳鹤已经成了本能。

万一商唳鹤不喜欢疤呢?

……但这着实没必要担忧。

他们没有机会再见面,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