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为这,梁堇心里顿时明了了,拿文书看,见上面写的还和先前一样,便说:“上回我与俺哥哥说,教他把几句话添在这上面,他只给忘了添。”

“想是做席那些话,妹妹我看你怪精明,又怎麽糊涂了,到时你替了姓孙的,甚麽好席还不都是你一人的。

你想做哪家就做哪家,想做瘦席,做瘦席,想做肥席做肥席。有席你先挑拣,你挑拣罢再是别人的。”

宋氏见她不吭说,又说:“你要不放心,先把这纸文书写了,过两日,再补一份就是了。”

这胡经纪两口子也会打算盘,一中户席,再许些空话,就想哄她把文书写了,把人当好使的骡子了,还不给口好食吃。

“有嫂嫂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这文书我写。”

梁堇起身,在房里寻了寻,说:“家里没个笔墨,文书不如先搁我这,等买来笔墨,我写罢与嫂嫂送到家里去,省烦嫂嫂再来一趟。”

“不如问邻居借来一使。”宋氏说。

“嫂嫂还不信我?与邻居借,我不爱说那话,俺这邻居又爱打听事,没由得让人烦。”

宋氏闻言,不好再说。

刁妈妈来到灶房,手都没洗,把宋氏拿来的肉在水桶里随便涮了涮,然后切了切,丢到锅里炖,搁入盐,酱,葱花,使桂姐烧火。

往前头来,花六文钱买了六个炊饼,装成两碟。

肉炖烂罢,她又把猪血切了进去,又切了菘菜,炖的香喷喷,舀了三碟子,连带炊饼,送到房里,和女儿陪那宋氏吃了。

桂姐嫌恶,就没去,自个在灶房吃了一个炊饼,两个咸鸭子。

宋氏吃了饭,也就家去了。

蒋氏见宋氏走了,在门口望了望又回去了。

一日,胡经纪正在家里,见来人自称是周押司的家人,忙请婆子坐下,来到房外,使唤赵老爹去买茶汤点心来。

那赵老爹因席面少,便常来胡家扫地,替她们两口子浆洗衣物,干些杂活。他问来人是谁,胡经纪骂他:“恁多嘴,快不去买来。”

没一会儿,赵老爹就买来了茶汤点心,送进房里。

胡经纪不教他听,赶他出去,他来到房外,想了想,来到窗下,用手沾了唾沫,在窗纸上戳了个洞眼,往里瞧。

就见俩人正在房里说话,那婆子问:“胡经纪手上可是有一个姓梁的女灶,我家娘子想请她过几日去家中做席。”

胡经纪坐在一旁,陪笑说:“妈妈从何处得知,小人手上是有这麽一人,不知哪一日教她过去?”

“也是听人闲说的,日子在初二,那女灶治下一桌席面,要价几何?”婆子问他。

胡经纪道:“妈妈折煞小人了,能去押司家里做席,是小人和那女灶的福气,只当是俺们的孝心,哪里敢要甚麽钱。”

婆子见他识相,说下时辰,便走了。这婆子原往后市街去了,不见人在,听行里人说,这才寻到家里来。

婆子走罢,宋氏探头窥脑儿的从里间走出来,与她男人说:“这可是好去处,我去臭水巷,把她给你唤来。”

“急甚麽。”胡经纪说她,把妇人说的不吭声,进里间去了。

再说赵老爹,在胡家洗罢衣裳,也没回家吃饭,而是往孙灶人门上来了。

在房里和孙灶人这般的学了舌,听的孙灶人眼儿里冒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果真?”

“我亲耳听见,这可是上头砸下来个官席面啊,你不是做梦都想往那处去?眼下可是个好机会。”

孙灶人却犹豫道:“可人家也不是来寻我的,是寻那姓梁的丫头片子的。”

赵老爹嘿嘿笑:“寻她的人家,你又不是没去做过,多这一家不嫌多,你要过去露了脸,日后东面的人家,便去得了。”

“那边不知有你孙灶,只知陈严两灶,要能在那边有了名儿,何愁不能在陈严二人后面,加个你孙灶?

到时,凑成三名大灶,岂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