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尔森一百八十度调头朝左开,来到伊斯曼牙科前的石板广场,猛然刹住车,车子滑了一下在喷泉和通往医院的宽阔石阶之间斜斜停住。

两人还来不及开门下车,便看到一名穿制服的警员躺在树枝横陈的池子里,他们看得出来警员虽然受了伤却还活着,旁边还有几个人,三个受了伤躺在地上,或死或忙着寻求掩护,其他人则呆呆站着,也许都还保持枪响时的姿势吧。一辆巡逻车刚刚停到瓦萨公园外,车上有名巡警,他连车都还没停稳,便去开左前方的门。

拉尔森和科尔贝里一左一右下了车。

拉尔森没听到下一声枪响,但他看到自己的帽子从头上飞落掉在台阶上,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人拿了火烫的拨火棍沿着他的右太阳穴发线划到耳朵上。拉尔森还来不及挺起身体,便将头往旁边一扭,听到了枪声和尖锐的哨声,有某样东西裂开弹出去。拉尔森两大步跳过八个台阶,贴身躲到入口左侧的石墙和三条长方形大柱子边。他摸摸面颊,发现满手是血。子弹在他头皮上划了个口子,伤口一直在渗血,他的羊皮夹克也全毁了。

科尔贝里的反应跟拉尔森一样敏捷,他躲回车里,快手快脚地翻到后座。说时迟那时快,两发子弹射穿车顶打到前座里,科尔贝里看到拉尔森紧贴在入口墙上,显然已经中弹,他知道自己得立刻冲出车子奔到台阶上。他想都不想地踢开右前方的门,同时从左后座冲出去,嗖嗖嗖,三发子弹对准车子右侧射来,但科尔贝里已经从左边逃出来,抓住铁栏杆,脚不沾地腾空跃过八道台阶,然后一头撞到拉尔森身上。

科尔贝里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站了起来,紧贴到拉尔森身边的墙上。拉尔森大概是吓到了或喘不过气吧,嘴里发出奇怪的呼噜声。

战况暂停r 几秒,也许是五到十秒钟,对方显然暂时停火。

受伤的警员仍躺在喷泉池里,他的同伴站在巡逻车边,右手握着枪,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也许他没看到科尔贝里和拉尔森,也或许他真的搞不清状况,可是他确实看到他那位受伤的同伴正在离他二十五英尺远的地方,于是他一脸困惑拿着枪朝同伴走过去。

“那两个白痴在那里干吗? ”拉尔森低声问。

紧接着有人喊道:

“卡凡特! 别过来! 找掩护! ”

哪里有掩护? 科尔贝里心中纳闷。那边根本无处可躲。

拉尔森显然也明白这点,因为他没跟着喊叫。目前暂且无事,但那位金发巡警却站直身子,望向入口这个方向,并且开始往这边走,显然是因为看不清躲在暗处的两人。

一辆红色双层巴士从达拉街往南开,有人歇斯底里地喊着叫救命。

那名巡警走到喷泉边,一条腿跨进池子里探身去看他受伤的同伴。

池子边缘设有小小的壁架.供幼儿夏天时坐着泡脚。警员的皮夹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把枪放到壁架上,腾出双手,宽大的背部对着天际。两发来复枪子弹在间隔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射中他,第一发射在颈背,另一发直接穿入肩胛骨里。

卡凡特跌了出去,直接摔在他同伴身上,没发出半点儿声音。克里斯蒂安松眼睁睁看见第一发子弹从卡凡特的喉结和锁骨间穿出来,接着感觉到卡凡特整个人压到他臀部上,失血过多的克里斯蒂安松因此惊痛地昏死过去。两名搭档在池子里躺成十字型,一个失去知觉,另一个已经魂归西天。

“妈的。”拉尔森说,“真操他妈的! ”

科尔贝里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一直有预感会出事,现在也的确出事了,但一切却仿佛发生在另一个空间。

接着又开始横生枝节,有人晃进这个铺着石板的小广场。

那是一一个穿着深绿夹克、蓝色牛仔裤、贴着反光带绿胶鞋的小男孩儿。一头金色头发的男孩儿看来绝对不超过五岁,他犹疑地缓缓朝喷泉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