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受阻。
我说:“既然大家投资和信任友达,我们就要一起努力,公司现在有四个亿的债务,我接管公司以后也会全力以赴,作为最大的股东承担起责任来,早日扭亏为盈……”
“这不是诈骗吗!”金柏鸿拍案嚷道,“说好了会有百乐的订单和定金,现在又没有了,把我们的股本还回来!”
“对,还回来!”他一呼百应,好几个人群情激奋地讨论起来,他们说要立刻卖掉生产线换现金给他们退股,我声嘶力竭地解释也无人肯听,三姑父和他们吵了起来,一闹起来原本持观望态度的高管和股东也坐不住了,有一个还是我远房的堂姐,死死地拉着我,吃惊地说:“邓清,这是怎么回事呀,你们家不会欠了债就要跑了吧!”
他们内部之间甚至也吵了起来,大家都清楚友达现在资不抵债,生怕自己是晚了的那个,争吵着退股顺序,拉拉扯扯磕磕碰碰之间竟然打了起来,三姑父眼疾手快把我推出去,狠狠一摆手:“快走!”
“姑父!”
“跟我走!”廖广志使劲一扯,拉着我的手就跑出了会议室,很长一段路停下后,我喘了几口气,脑袋还是昏沉沉的。
“怕是你还不了解情况。”廖广志叹了口气说,“所有的近期订单都已经交付了,没有新的订单,再也没有回款了,最后一笔现金就是邓总私人冲入公账的,财务那边已经一点钱都没有了,上个月的工资就没发,机器也要转不下去了,供应商找催收的上门催款,拿着棒球棍,太吓人了,打伤了咱们的员工,前几天还报警了。”
这些我的确不了解,老邓一个字都没说过,难怪他日思夜想,身体也熬不住了,那所谓的最后一笔现金,大概是林州行说的那笔贸易公司的利润款,他打给老邓,老邓又冲进公账里的。
对了,林州行。
“广志,员工集资的时候,你投钱了吗?”我忽然这样问,廖广志抹了把脸,脸上有种很难形容的表情。
又像是希冀,又像是害怕,他迟疑了,但还是说:“我投了,邓总是个负责任的好老板。”
“老邓是个好老板。”我说,“我们绝对不会欠债跑路的。”
他郑重点头:“我相信你们!”
当晚八点,我坐上去往深圳宝安机场的飞机。
信念和勇气是有意义的东西,可仅凭信念和勇气什么也做不到,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办法可想,若真的如此,那世上就不会有绝路,如今所谓的自尊和坚持都没有什么用,我只能去求我唯一能求的人。
追责没有用,分析事情为何至此没有用,后悔也没有用。
如果能后悔,我当然选择不要嫁给林州行,不要和他结婚,在那个关键选择的路口,不要对他心软不要被他利用,珍惜他那时给我的最后的温柔,离林家远一点,远远的。
我们的人生再也没有交集就好了,也许他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也许另一个女孩子可以好好陪着他,做的比我更好,给他更多帮助。
也许老邓还在按部就班地捣鼓着他的小厂子,也许我已经可以和另一个人恋爱结婚,也许很普通很平淡,但很安全很幸福,我不该不自量力,到最后什么都一塌糊涂。
可是人生没有重来。
我下定决心,我要他帮我,就算要歇斯底里、道德绑架,用尽所有体面不体面的办法,我也要他帮我,他必须帮我,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交换任何筹码,只要他要,只要我有。
还有,这一次,我不能哭,不管他用多锋利多难听的话讽刺我伤害我,我都不能哭,是我自己要去求他的,人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也许林州行的逻辑才是对的,幼稚的是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