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纪兰芷不同。
谢蔺待她,简直如纵容不谙世事的家?猫一般,她爱如何撒野便?如何吧。
谢蔺又想到,若是隆冬天下雪,纪兰芷必然要跑到地里踩雪,她穿的绣鞋太单薄,会冻伤脚趾。
除了书房以外,他的院子恐怕也?要再建一个小灶房。
这样一来,不论是夜里烧水,或是为妻子炖煮牛乳甜饮,谢蔺都会方?便?许多。
谢蔺望向夜里入睡的寝室,他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
他若是和纪兰芷成婚,二人是伉俪情深的夫妻,定?会同床共枕的。
谢蔺藏在袖下的手指紧了紧,心生出一些不可言说的妄念。
或许寝室也?要再多添一些家?具,谢蔺的衣裳少,一个衣橱、一个红木箱子就全?塞满了,可纪兰芷不一样,她是女孩家?,定?会需要一部分空间放置首饰簪花。
他需要给她打?新样式的柜子,也?不知她是喜欢鸡翅木还是梨花木……或是她夸过很香的松木?
谢蔺回忆在一起的那两年?,他记得纪兰芷所有的小动?作,所有的小喜好,他一点点思索,一点点畅想这些婚后的生活。
谢蔺一点都不觉枯燥烦闷,他很期待枝枝回家?。
谢蔺会为她备好一切,他希望她能过得舒坦,能在他身边活得很好。
可是,这一夜,谢蔺的探人又带回了一个消息。
他为谢蔺请到了那位,曾经给纪兰芷诊过喜脉的大夫。
谢蔺希望在他的婚礼上,将?这些旧人都请来府中?当?宾客,见证他的美满,祝福他得偿所愿。
几碗黄汤下肚,大夫感叹道:“谢大人啊,当?初小娘子还想要落胎呢,还是老夫劝下的。您看,府上小公子长得像是观音座下小仙童似的,没生下来该多可惜!”
大夫本?来是想邀功请赏的,却不曾想,这句话刚说完,谢蔺掌中?的酒杯便?被一股大力捏碎了。
响声骤然响起,惊动?四座。
瓷块深深嵌入掌心,深入肌骨。
这一次,谢蔺再也?没有把?它们取出来。
他垂下浓长的眼?睫,看着合拢的掌心,任掌心破皮,一点一点流血。
殷红的血,浸出手掌的纹路,沿着那一条枝枝说过的,狭长的生命线……往下滴落。
瓷片割断了那一条脉络,好似将?谢蔺的命数拦腰斩断。
大夫看到谢蔺满手是血,吓得哆嗦,忍不住道:“谢、谢大人,您的手伤着了……”
谢蔺置若罔闻。
良久,他垂下受伤的掌心,淡淡问:“当?初,夫人是如何询问先生落胎之事的?烦请您逐字逐句忆起,说与我?听。”
许是冷峻的谢蔺太可怕了,大夫哆嗦了一阵,终是忍不住开口。
他告知了谢蔺所有记得的事……包括纪兰芷如何求落胎药,又如何听到往后不能生育而放弃落胎。
三更半夜的庭院里,只剩下谢蔺一个人。
他手上的伤痕还在流血,他独自望月出神,脑中?回响大夫的话。
枝枝一开始是想背着他打?胎,她一点都不期待这个孩子到来。
所以那时,她听到有孕的消息,会哭得那么伤心。
可她分明说过,她愿意嫁他为妻,他们是一同期待这个孩子出世的。
纪兰芷之所以打?消念头,生下琢哥儿,无非是身体受情.毒影响,担心落胎后日?后不能再有孕,不能再和其?他人生子。
她怕嫁入高门后,会沦落到盛氏那样进退两难的凄凉田地。
纪兰芷野心勃勃,她待谢蔺,从来都不是真心。
可是,谢蔺也?明白。
或许对于纪兰芷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彼时的谢蔺,在纪兰芷眼?里一无所长,他家?贫如洗,奉养不了枝枝这样的高门贵女。
而那两年?,纪兰芷骗了谢蔺,她过得一点都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