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兰芷不觉得谢蔺想娶她是何等真心实意,无非是拜在她石榴裙下,迷恋她这张脸的凡夫俗子罢了。
不过,单论皮相,纪兰芷觉得谢蔺长得丰神俊秀,还是很能下得了嘴的,同他成亲,她并不亏。
因此?,纪兰芷也?不愿意太端着,以免触怒宰辅,让他临时改了主意。
纪兰芷娇憨一笑,垂眉敛目间,羞赧的神情毕露无疑。
她道:“枝枝明白了,那明日?,枝枝在茶楼里等大人履约。”
纪兰芷深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精髓,她秉持姑娘家?的矜持,没有多问谢蔺的来意,但她也?小声将?自家?人唤的乳名字告知谢蔺,意味着她愿意将?他当?成亲近的自家?人。
谢蔺是好歹是个浸渍官场多年?的老官吏,他聪敏睿智,又怎会不能领受纪兰芷的意思?
枝枝……
谢蔺在唇齿间,默默临摹一遍朝思暮想六年?的小名字。
他轻扬了一下唇角,很快又收敛笑意。
谢蔺不喜笑,但他的凤眸不似从前那般冷,旁人定?能瞧出他此?刻心情不错。
面冷的郎君对纪兰芷点了一下头,行礼辞别。
纪兰芷回了礼,目送谢蔺走出幼学。
男人肩宽腿长,天生的衣架子。穿青竹纹圆领袍时,束带收腰,总能将?一件宽袍撑得笔挺,如松如柏,清微淡远。
纪兰芷杏眸里带了一点笑。
至少,谢蔺长得好看,身材也?好,样貌上还是很合她心意的,日?后也?拿得出手。
夜里,盛氏同纪兰芷说,崔家?三郎与纪晚秋的婚期定?下了,就在明年?开春的时候。
纪晚秋比纪兰芷小上四五岁,如今也?有十七八岁了,本?该及笄就定?下的亲事,偏偏崔家?拿老祖父过世,房中?子弟要满三年?丁忧方?可娶妻的说法,逼纪晚秋知难而退。
柳姨娘也?是猪油蒙了心肝,一心想要争一口气,硬是勉励亲女儿等了三年?,生生吃下这个下马威,促成了婚事。
纪兰芷听到这件事,心里倒没什么异样,只笑了声,说:“恭喜,那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盛氏摸了摸纪兰芷的头,心里伤感她这般标致的姑娘,却如湖中?浮萍一般,没个好归处。
纪兰芷笑说:“母亲焉知我?没有好前程?且等着吧,待我?这边八字有了一撇,我?必来告知母亲。”
盛氏见她拿定?了主意,也?不好泼纪兰芷冷水。
盛氏心中?涩然,握住纪兰芷的手,说:“枝枝,为娘只一句话,若你的前程会让你受委屈,那么,再锦绣的坦途,咱们也?不要。”
纪兰芷知道盛氏一心想她过得高兴,可她和母亲的心是一样的,她也?希望自己有倚仗、有能力,能保护母亲余生顺遂无虞。
回房后,纪兰芷命晴川翻出几套新打的首饰,她要细细挑拣几样衬衣裳的簪子。
纪兰芷选来选去,最终定下一件桂红底樱桃绿叶纹薄袄裙,梳发么,便?梳一个小家?碧玉款的堕马髻,插一朵蝴蝶兰玉簪。
既是私宴,不必那么大张旗鼓,有些小情小趣的雅致便是。
不过,即便?明日?谢蔺同她说成婚的事,她也?不能喜形于色,满口答应。倘若他只是私下里说的几句保话,无凭无据,却要从她这里得一些亲香的好处,那纪兰芷可是吃大亏了。
不管怎么说,纪兰芷想到当?初荒郊野岭那个吻,她仍旧心有余悸……谢蔺此?人心思深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纪兰芷收拾好衣物,夜里又用了一碗牛乳燕窝粥就睡下了。
她一觉香甜,谢蔺却是辗转反侧。
郎君不曾睡着,幸好明日?休沐,不必赴朝会,也?不用去衙门官署里监管下属。
他沐浴完, 换了一身云峰白的素衫,半湿的长发并未梳起,仅用一条草色细绳束住。
谢蔺打?开今日?金铺刚送来的箱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