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子捡起箱子,看看薰蚊香有没有折断,然后急急地说:「我以为是后天……搞错了一天……」她自言自语似地说完,忽忽打个招呼就快步离开了。
这么重要的法事日期也会弄错,我想是她失去老师悲哀过度吧!
第二天举行法事时,鸨子显得很沉着。为了提起团员们下沉的士气,鸨子第一次主动跟大家说话,发出不合时宜的天真笑声。
在法事上,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读经的时候,突然感到什么搞错了,然后轮到我上香,一直耿耿于怀的事就忘掉了。
大家吿辞之际,鸨子送到门口。「今天麻烦大家了。」她用开朗的表情还礼时,我们还为她感到放心,其实那时就该戒备她的过分开朗不寻常。
当晚,鸨子自己了断了生命。
纵然见到鸨子死去的脸,我却流不出眼泪来。也许太过惊愕之故,白布下面的脸浮起安详的笑容,跟生前没有两样,十一月份有几个晚上去我家时,同样闭起眼睛恬笑的脸。死去的脸像活的一样,我反过来想,生前的鸨子不是像死去一样么?她把自己的一切抛开,在信任一个男人的深切安息中,等于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
没有遗书,显然她是追随绢川老师自杀的。老师的死因依旧不明,鸨子也从千代桥追随老师离开人世了。不,也许鸨子是唯一知道老师死因的人,只是没有吿诉警方和我们。即使这样,因着鸨子的死,老师自杀的原因依然是个大谜团。
川路鸨子的葬礼和老师的葬礼在同一间寺院举行。院内挤得水泄不通,前来吊唁的人比老师的葬礼时更多。我为鸨子的受落程度大感惊异。然而作为一名演员,她的生命实在太短了。
鸨子的亲属只有在上野做成衣铺的姐姐浦上芙美列席。芙美替鸨子照顾孩子,那个孩子没有带来。浦上芙美显然有意躲避跟佳人座的成员致意,在火化场接过骨灰罐就立刻回去。
从火化场回家的路上,我凑巧跟经常出入后台的和服店老板走在一起。绢川先生从这位老板带来的和服料子中挑选自己喜欢的让鸨子穿着。多数是少女穿的鲜艳图案,有点不衬鸨子的年龄。
和服店老板说,听说鸨子小姐是穿着丧服自杀的,那件丧服是去年底就缝制好的。
「我想,说不定鸨子小姐在年关时,已经知道老师会自杀啦。」老板说出一番出乎意料的话。
我再详细问,据说去年接近大除夕时,鸨子突然一个人去到店里,问他可不可以在元旦以前做好丧服。新年期间,老板觉得这些话不吉利,不过答应她尽量赶出来。新年过后没几天,绢川就死了。
「大槪只是巧合吧了!」
我假装听过就算数,可是心里耿耿于怀。假如和服店老板的话正确,意味着鸨子已经预测绢川会在新年过后不久死去。可是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随着夜深,和服店老板的话愈是沉重。挂钟敲着十二点时,我望望时钟。长针和短针重叠在一起,吿知一天的结束和新一天的开始。这时我突然想起老师的四十九日法事前一天,鸨子狼狈地说「我以为是后天……搞错了一天」的情形。
鸨子为何会搞错这么重要的法事日期?不是单纯的算错了。假如绢川的死亡日期不是大家所相信的一月六日,而是一月七日的话……
老师死于一月六日,推定是跟我们分手后不久的晚上十一点左右。这是根据过路人作证说,那个时刻见到老师蹲在千代桥上的证词。可是假设老师喝醉酒,十一点后就回家,死亡时间改为零时以后,即一月七日的话……
我的脑海浮起可怕的想像。鸨子那晚离开我家是凌晨一时。「已经一月七日了。」她出去时,我确实这样说一句。鸨子回到家,见到烂醉如泥的绢川。她把绢川抱到千代桥去。人偶女人这回操纵人偶师傅。人偶的脸色苍白,冷冷地俯视躺在桥上的人偶师傅,然后取出藏在袖子里的剃刀……
假设在人偶那无表情的背后,内心燃烧起憎恨的火焰……假设她不满意人偶师傅的操纵,对他采取复仇的话……于是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