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起身,却吐出一口老血,骇然变色踉跄后退半步,喊:“来人、来人啊!拿下他!”
温泓咳嗽起来,他咳得这样厉害,却依旧无一人敢上前捉拿他,温泓望着殿中朝臣,其中诸多人,他都曾经照拂过,提携过。
温泓非圣人,他当然有私心,官场一路行来诸多谨慎,为保全温家,也曾强忍下,没在当年坚持对简家案上谏到底。可他从没害过人,也常拔贤才扶寒门,是以重回衍都后,方才有诸多朝臣投向他。
哪怕抛却季邈与温家的关系,尚有抱负者,谁又甘愿追随季朗,谁又甘愿忍受长治帝日益见长的疑心?
季邈也姓季!
“国之社稷江山渐危,风雨欲至,大厦将倾否?”温泓一一看过所有人,有人别开眼,也有人喉结滚动,暗暗握紧了拳。
“温泓!”长治帝咳着血,仓促道,“你以为你今日这般煽动,朝臣便会倒戈、你便能诡辩得活吗?”
“陛下怕是误会了,”温泓昂然道,“某说这些话,便没想着再苟且。今日我来此我来此,是为警醒,所言字字,尽数出于真心!”
“诸位,雨过天霁,大景路在何方,也当自己看清了!”
殿中倏忽一声重响,死寂尔后哗然,楼怀瑾扑过去,骇道:“温明夷!”
“阁老,阁老!”亦有官员咬住泣声,闭目间颓唐地念着。
“……老师。”
温泓额边淌血,视线模糊,被不知是谁搀进了怀里。他今日这番话大不韪,却也实在道出了无数人的压抑与彷徨。温泓在怀抱里,透过猩红血水,望见了湛蓝如洗的天。
他咬死了口,季邈便并非不忠、不孝、不义。他又斥了君王,那些捂烂的腌臜事被掀翻到台面上,简家案或许也能重有机会大白于天下。如今他将死,囚笼中没了捆缚,季邈与司珹方才能放开手脚,向前去。
那么这一切就值得。
温泓痴痴然望着天,在骚乱里,隐约听懂长治帝似乎已经晕过去,有人爬到他身边凑近了,他勉强认出这是宋家的孩子。
“阁老,阁老,”宋朝晖喉结滚动,无措地趴伏过来,哽咽道,“您还记得简……”
温泓却已听不清了。
他在此刻感受到流风,只期盼季邈与司珹已经看见那封信。
一定看见了吧?
信写得长,其中好些词句难堪言明,温泓却知两位孩子能看懂。他不想叫外孙再难过、再哀恸,那信的末尾笔墨飞扬,似将振翅高飞的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