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珏也奇怪,晋州真有这等奇人,他并没说为谁而来,那人好似都清楚,果然是通天晓地的神仙人物。

沈卿玦眸光沉沉接过木匣,脸上是一种洒脱的释然,他对前世没有执念了,他转身将木匣递给了身后的西风。

西风接过,本要收着,鬼使神差地他好奇打开来。

眼珠一瞬睁大,叫了声:“陛下。”

沈卿玦淡然转身,目光扫向匣中,也微微一惊。

那是一只通体莹白的玉簪,透亮光洁,看似玉,质如磐石,他请名匠用心打造,世上仅此一支。

材料难得,且坚硬不易修补。

这支簪,早在他与姜晚笙成亲那日,被他亲手折断了。

现下却完好无损的躺在匣中。

冷白的指骨轻触上玉簪,诡异地,眼前突现茫茫血雾。

沈卿玦置身血雾中,仰头四看,在西南方隐隐出现一幅画面,暴雨倾盆,砸在三千台阶,天穹漆黑如墨。

视野变换,层层台阶往上推近,在寺顶,躺着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腰缀龙纹玉,系白藤祥云香囊。

死寂地躺着,浑身冰冷,胸口插着这枚白玉簪。

一时间雾气尽散,而殿中的侍卫,姬珏,总管太监全都迷茫,似未见那奇景。

沈卿玦垂下眸,指腹轻轻地在簪身抚触,蓦地笑了声,“两世都没送出去的白玉簪么。”

晋州,远在西南千里之外。

仙风道骨的素衣僧人走在前头,缓步上台阶,一个半大孩子捧着陶钵跟在后面,看见那千层阶梯底部熙熙攘攘。

“师父,这么多人许愿,佛祖忙得过来吗?”

道僧回头看一眼,象征姻缘的三千阶,他哂笑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是什么意思呢?师父?”

“你看那第一层阶有多少人?”

“……让弟子数数,一,二……约莫有三四百人吧。”

道僧再让他数,第一百阶有多少人。熙熙朗朗,一眼便看清,不过二三十人。

再看一千阶,天地朗朗,地上只剩下四人。

“跪到了两千阶,也有回头的,或是筋疲力尽,或是信念崩塌,总之,大多数人都在半途而止。”

“这百年来,跪满三千阶的,为师只见过一位。”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

番外:前世的开端

启元十八年夏末秋初,父亲上朝,母亲去护国寺敬香,姜晚笙习完功课带两名丫鬟去逛香粉铺子。

一支利箭射窗,街上有人大喊“叛军攻进城了!”

满屋人抱头鼠窜,在掌柜帮助下,人挤人从狭道出逃,街上更乱,遍地是血,硝烟四起。

姜晚笙彼时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十四岁,叛军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她退至墙角小巷,捡了刀一步步往后。

这两个高瘦的中年叛兵逼近时,她内心可以说得上是绝望。

“咻“

一支利箭呼啸,擦过她鬓发,掠起凉风,她脖颈僵直。

下一瞬,看见冰冷的箭头,将她身前两人穿葫芦似的穿透!

鲜红的血从他们脖颈喷出,溅到她脸上,血红沿眉骨蜿蜒下淌。

她愣住,浑身发抖。

两个叛兵面目扭曲扑通倒地,成了尸体。

姜晚笙僵硬地转过头,看见了一袭银色铠甲的男人,骑着白马,手执弯弓,清冷的美人脸,表情漠然,毫无情绪。

官兵从他身后涌出,齐刷刷跪地射箭,一个接一个的叛兵倒下。

一刹间,她浑身力气尽失,脚下发软,意识脱离。

昏迷前,被抱进一个冰冷的怀里。

铠甲冷硬,似铁似锈的血腥气中,隐隐有一丝催眠的檀香,姜晚笙嗅着香气,力竭地闭上眼。

梦魇数日,等姜晚笙清醒已过去了七八天,太医每日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