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裴景，绝对不是。

“没带错啊。”牢头砸砸嘴，“这不也姓裴吗。那位年轻的啊，上头吩咐了，严加看守任何人都不准探监。”

他兜里揣着二两银子，哪舍得还，不耐烦道，“谁来见都是他，爱见不见。”

姜晚笙咬碎牙往肚里咽，她不再说话，往甬道深处走。

铁栅栏上方掠过几道光尘，下方阴暗灰蒙，石榻上坐着的人，虽然落魄，但也从容得很。

“伯父。”姜晚笙张口叫了一声。

盘腿静坐的人睁开眼，有些迷蒙，见是她，微微露出几分诧异。

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叹道：“是笙笙啊。”

姜晚笙看他满脸的洒脱和释然，不禁心中更沉，她抿了抿唇，“伯父，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裴相静静地呼出一声，瞧着她，缓缓地笑了，他叹道：“帝心已失。”

短短的四个字，饱含着千丝万缕的复杂情绪。

怕这小姑娘听不懂似的，他又换成简单的话，语重心长，“若是陛下来狱中，便是君臣促膝，放老夫一马。”

“可至今，陛下未踏足天牢半步。”

“大势已去。”他绵长地叹道，风轻云淡，经历过风浪的人，胸中有丘壑，什么都能容得下。

临走他嘱咐，叫裴夫人不必再花钱打点了。

据他对陛下多年的了解，刑罚已定，只是暂未公布。

不至于叫他死，但也不会活得轻松。

唯有裴景，会不会受他牵连，或是牵连的深度广度，陛下会如何对其定罪，他推测不出。

第130章 臣妹知错

姜晚笙眼神复杂，答应下来，并没说她现在联系不上裴夫人的事。

心事重重地走出潮湿甬道，黑暗渐渐退去，在她身后，成千上万间牢房，不知道裴景在哪一处。

她把右上的金钗拔下，欲要收买牢头。

“这位大哥，裴翰林既然关在里面，由您管辖，怎么就不能见呢……”

狱卒耷拉着眼皮看她，听这要求极不乐意，“这么多事，快走快走，上头来查了。”

“偷着让你们进来，又没记录在册，快点赶紧的。”

外面分明没有人进来，猜是做贼心虚，提前焦虑，他既然前头能拿钱办事，姜晚笙觉得也有希望。

“大哥，您若肯行个方便……”

她递上金钗，手指到腕骨一片雪白。

牢头眯着小眼，早在进门就注意到这姑娘生的美，求人时放低声音更叫人胡思乱想，当即松缓了脸色。

连金钗都没看见，只看见皓白的手腕，伸手去抓。

“方便也不是不行，我晚上给你开个门，你再来。”

淫声笑语扑在脑门，眼前的潮湿酒臭气慢慢地离她近了，姜晚笙脸色煞白，慌张地退了一大步，手背还是被蹭了一下。

她握着发钗，忍住恶寒，匆忙地夺门而出。

女护卫在离得有十步远，回头警告地瞪一眼牢头，牢头没脸没皮，冲她嘿笑了一声。

她心中暗道，这人适合半夜被一刀捅死。

马车重新动起来，姜晚笙靠窗坐，水蓝色丝绸裙秀美灵动，她垂着头，左手攥一张绣帕，水蓝色宽袖下，右腕骨擦得发红。

女护卫坐她身畔，脸色严肃，“姑娘为何要违背殿下的命令？”

姜晚笙咬唇，将手帕捏紧，她同样严肃地反问，“我为何要听他的命令？”

对峙中女护卫被反问得哑口无言。

车帘晃动，从窗里丢出一张搓皱的浅蓝帕子。

姜晚笙把手中剩下的金钗递给女护卫，她不肯接，脸色越发沉，死板地道：“属下一定会将此事禀告给殿下！”

生硬刻薄，半点不近人情。

姜晚笙动作停住，指腹捏着金钗，一股接一股的眩晕感，往头上涌。

她扶住发沉的额头，心情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