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了,一片,两片,无数片。

鹅毛大雪。

“下雪了。”林悯接了一片在手里,融化,越来越密,风也吹,刮脸,手沾了水冻的通红,便道:“回吧。”

他拉着傻子起来,离开溪边,回破屋去。

两人一起走,并排。

傻子的肩膀,慢慢变得一颤一颤的。

手把林悯手握的生疼。

林悯让他松,他也不松。

像是怕他反悔,紧紧抓住就不放了。

雪落在两人头发上。

起雾了。

第六十七章

林悯带着傻子一路又走回村子里。

他们住的这危房,木门也朽了,掉了一半,所以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布致道早上走的时候拿破瓦罐在火上炖了一罐菜粥,外面下着雪,林悯一路上肚里咕咕叫,身子又冷,走的时候,怕不安全,将烧的正旺的木柴抽了几根,只拿木灰埋了几根烧的旺的柴火。

现在回去,正是喝的时候。

冰凉的胃里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一股稠烫的暖流。

因为他们住的是个荒村,周围没有什么人烟,且此时刚刚早起,所以林悯便没有做完整的易容,不过是还穿着布致道找来的布裙,外头披着厚棉袍,一派小娘子衣着打扮。

进了门,傻子的手还是钳子一样捏着他不放,一双眼睛只在他脸上,红红的,是哭了一路,林悯好容易给哄好了。

火堆还没灭,青烟从草木灰里冒的蓬勃。

破瓦罐里却早是空空如也,连一点粥底子也不剩了。

接着,听见稻草床后有不愿让人发现还是不小心踩了几根干稻草的悉索嘎乍声。

他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

绝不可能是布致道!

林悯预备去墙边小心地拿一条粗木棍子在手里,不想傻子比他动作还快,已将他护在身后。

林悯给他一臂格在后头,也看不见他表情,只能见他刚给自己梳顺绑着烂布条的满背黑发,和一副宽阔的背脊肩膀。

轩辕衡格开他的动作迅速敏捷,浑身立刻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大概形容起来就是无意踢了一脚草窝,里面潜伏的毒蛇已经头脖支起,慢慢向后缩。

林悯瞧他护住自己这样紧张,在后面安抚地拍拍脊背,冲稻草床后面叫道:“出来吧,你喝了我们的菜粥,还不出来见见主人,没礼貌。”

这半会子,他稍放些心了,一来,若真是什么厉害人物,哪用的着躲?他跟傻子还能站这儿?二来,扫了一眼,房里只有粥给喝个精光,三来,他们没钱,这一点想必藏着的人也知道,因为他看见稻草床上他们唯一的包袱已经被拆开,大喇喇的摊在那里,昭示他们的一穷二白。

床后又是一阵胆小又难为情的悉悉索索,大了点儿,林悯只见一个灰扑扑,乱糟糟的小头从后面转出来,揉着眼睛哭是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应该是偷偷摸摸惯了,被人打过,一出来就跪到林悯和傻子前面,两只小手揉眼睛时,偷偷贼眉鼠眼地觑了一眼藏在傻子背后的林悯,哭的大声:“呜呜……不要打我……我饿……”

话语稚嫩,含糊不清,冻的哆哆嗦嗦。

林悯一见了这小孩子,心里就给刺了一下,因为他看起来正跟方智一样大,幼小的身子跪在那儿,肚子撑的圆鼓鼓的,这么冷的天,身上只披着一张破烂麻布,麻绳系着,敞着怀,肚皮吃的鼓出来,看起来都薄了,像是一个吹到最大的气球,哪怕是一根头发挨上去,都有要爆炸的危险,胸膛根根肋骨明显,被肚皮显得都可称的上粗大畸形了。

林悯看不过,走过去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旧棉袍裹在孩子身上抱起,放柔了声哄道:“不打你,我知道,是你饿了才吃的对不对?”

他只把手伸进棉袍里,给孩子小心轻柔地揉着撑大的肚子,问道:“你妈妈呢?你在这附近住着吗?还有家里人吗?”

边问,抽空又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