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
杨府如今回不去,莲声愈是跑,胸膛里愈是磨得发痛,末了在个胡同旁边儿停了脚,气喘吁吁地发汗。
他脑子里翻江倒海地,勉强想要思考,低了头,却见趾肉里楔了不少细碎的尖锐石子,血肉已冻得乌紫了。他想将石子拔将出来,却又害怕雪沾了血,叫人看见了。莲声脚上已是麻木无知,不觉得痛,只是胡乱地想:若是少爷见了,要怎么说呢?少爷还能有谁供他去求呢?有谁能见少爷一面儿,能晓得少爷在哪里呢?
莲声抬起脸,忘却了双脚之创孔,即刻闪身进了月影里头:只有他了,唯有他了。严先生,得去找严先生。
二十三、夜无梦
莲声的脚在遇了暖后,渐渐地解了麻木,十趾连心地,即开始撕心裂肺地疼痛起来。严先生端了热水与纱布,将他的脚端在膝上,在壁炉边儿上,小心地拿镊子将石子剥了。脚心儿有些石子刺得深,怕是伤了筋骨了。
莲声长夜奔来,跑得额发散乱,纵使再能忍痛,这时候也痛得闭了眼睛,脸色惨白的,却还要喃喃:“严、严先生,少爷他……”
“忍着些。”严在芳膝上滴了一滩的血,那条京巴围着他的腿转圈儿,叫得婉转,仿佛也知疼痛。
纱包了一半儿,再有创口,有溃烂的征兆,不能包了。严先生推了眼镜:“莲声,你预备往哪里去?”
“少爷他、他究竟如何了?我被李宗岱、我被李宗岱困着,我……”莲声咽了唾沫,声音虚弱起来。
严先生望着他,眼皮悄悄地垂下了。他这个人心地是善良的:“少廷被看管起来,陈李两家不松口,的确没有办法脱身。要是脱身,想是再过不久,就要和宝琴”他看着京巴的尾巴,不说了。
莲声躺在椅子上,仿佛听不真切。他的眼神飘到壁炉的上头,盯着一条细碎的砖缝。
螳臂当车,无地转圜。如何地奔走挣扎,原来也是徒劳。
一时沉默。
壁炉的火烧得不旺,奄奄将息了。
“莲声,我明白的。你要晓得长痛不如短痛,”严先生轻轻地踢京巴的肚子,口对心地:“当一辈子的冤家,水中月镜中花,既然总是一场空,又何苦呢?”
莲声茫然地转了头,捡着严先生的话尾:“是冤家,”他好似力有不逮,嘴角抬了一抬:“从前追不上少爷,少爷嫌我慢,”莲声的眼皮微微地翕动着:“严先生,是不是因为我、我今天跑得太慢了?我已经……”
严先生握着莲声的手,不言不语,眼见着他渐渐睡着了。
风声走漏得很快。
李家的少爷因为胡莲声的一记重击,伤了脾脏,如今卧病,只说要将胡莲声捉回来,捉回来怎么着,是治罪还是收府,没有讲,谁也不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