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拥有力量, 却无法获得与之相配的权力?”
年迈的巫沉默不语。
蒙阶盖丽没有任何表情,她抬起手臂,将巫杖指向父亲, 像从前无数次被他所教导的那样。
“这很危险,父亲, 当一个孩子可以驱使毒蛇,却没人对他夸赞, 那他会忍不住让蛇去咬人的。”
“这是神灵的预言……”
女孩的发丝在狂风中四散,她双目中有光晕如潮水翻涌。
“或许我就是神灵。”她在风中低语。
二、
当蒙阶盖丽从高塔上走下,来到众人面前的时候,她已经是部族仅剩的巫。
其余的已经死在她的巫杖下,包括她的父亲和兄长。
她身上还有战斗痕迹,衣摆破碎,小腿上浸染着的血来自于至亲,发丝亦纠缠凝结。但无人敢嘲笑这种狼狈,他们都知道在那座塔里发生了什么。
女孩将杖高高举起,好让下面的人看清谁才是最后的胜者,谁才能让他们跪拜匍匐。
众人齐齐俯身,整座山谷都回荡着他们的呼喊。
蒙阶盖丽,蒙阶盖丽。
风是如何吹,日光是如何亮,她已经记不得,但很久很久以后,蒙阶盖丽还能回想起当时充斥在自己胸腔中的心情。
满足,愉悦,以及更深的空虚。
她知道这种复杂的情绪叫做渴望,她渴望权力,渴望更多人献上他们的忠诚,渴望每一声回荡在天际上的呼喊。
她想要征服,并且不介意为此摒弃任何事物。亲善、友爱,这些情感对于她来说太过脆弱,不值一哂,唯有燃烧奔涌在血脉中的渴望,才是前行的倚仗。
那一天,蒙阶盖丽的身体中觉醒了新的东西,她意识到当一个人的情绪十分纯粹时,可以将其转化为别的力量。
她借此开创了新的道法,并且将它教给了追随她的人。整个阿颜加朵山脉都在她的统治之中,大小部族的首领跪在她身边颤抖。万千信徒跟随她的脚步,于深山中建立教坛,尊她为神灵。
世上最后的神灵,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命理,她几乎建立了自己的国度。
蒙阶盖丽从不打算收敛,所以总会引来一些为她而来的人。
那似乎是一个夏天,她扮作普通山间女子,在苍山脚下卖茶。
有人从薄冷晨雾中走出,停在茶摊边。青年面若冠玉,疏朗矜贵,他看向她的眼神中写满惊艳,好像在无人山谷中遇见一株过于姝丽的花。
蒙阶盖丽太熟悉这种惊艳意味着什么,她浅笑着招呼,打水斟茶,手臂与腰肢的幅度都是恰好。端茶的时候,还没忘记洒出一点在桌案上。
“呀,客官,真对不起。”
玉葱一般的指尖拂过木面,沾了湿迹,又慢慢滑上青年手背。
对方喉结难耐地滚动,一切简直手到擒来。
她遍识世间所有情感,哀伤、喜悦、憎恨。这种种皆是助她修炼成长的养料,世人都叹红尘若牢笼,对她来说,却是随意游走的乐园。
青年完全沉沦,她也毫不吝啬,温柔爱语和缱绻缠绵,全数奉上,随意而尽兴。
直到数日后,他欲言又止:“逗留苍山太久,我需得回中原。”
似乎把心一横,他又道:“我乃安平王世子,你我身份悬殊,这些时日已经是足够……”
蒙阶盖丽一点也不意外,她只觉得遗憾。
“足不足够,不是您说了算。”
涂了蔻丹的指尖划过脖颈,女子笑得娇婉,慢条斯理地,将那片片鲜红,全部没入对方血肉之中。
三、
这位曾经玉树临风的世子被人寻到时,已经和一具傀儡无异。
没有思想,不再自主,唯一能听懂的只有蒙阶盖丽的指令,过来,跪下,或者滚开。
“真是心狠手辣。”有人这般评价。
蒙阶盖丽满不在乎地笑,她懒懒倚在玄武岩凿成的宝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