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美好的事物生出喜爱,难道不是世间最平常不过的事?
又是一年夏末。
九个月的时间已到。
其实雨棠早已算得“熟练精进”,但她说要有始有终,说九个月,就一天也不能少。
那是个闷热的午后,天边翻涌着低矮乌云,好似随时会有骤雨落下。
他们坐在石桌边,没有练剑,只是说话。
“长安每年这个时候都这般,热也不热得痛快,就这么闷着,叫人难受。”
“看起来会下雨。”
“那也只是看起来,这乌云好似漫天倾碾,或许下一刻便全数消散,让人白白提心吊胆。”
“听起来的确恼火。”
“昆仑山上会这般吗?朝辉夕阴,全无定数。”
“不会,山上刮风落雪,便是一年到尾。”
雨棠笑了起来,在阴沉沉天色下,她的面容好似唯一的明亮。
“道长,我下个月要成婚了,”她突然说,“正好你我的约定已到了尾声
,接下来,我得专心筹备婚事。”
玄虚子轻声说:“这是喜事。”
“哈哈,算是吧,我也未结过亲,不晓得到底算不算喜事,对方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尚书家小儿子,知根知底,总不会是坏事。”
似乎这样谈论婚事始终还是奇怪,二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再开口,陷入了并不尴尬的沉默当中。
“我下个月也要回昆仑,”玄虚子说,“在那之前,能喝上一口你的喜酒。”
雨棠又笑了,她痛快地说:“你和素灵,不许不来。”
玄虚子静静地注视她的面容,他张了张口,说了句什么,天边却陡然炸响一声惊雷,将他的话语盖了过去。
随即,暴雨倾盆而至,二人起身到檐下避雨。雨棠望着水花纷飞的庭院,问他刚才说了什么。
“我是说,或许要下雨了。”他这么回答。
一个月后。
白衣青年站在拥嘈人群里,远远地望了一眼。
盖头遮挡了她的面容,他看不到,也无法猜想她现在是什么神情。在铺天盖地的红色中,属于她的颜色融在里面,几乎让他难以分辨。
他看着她同一个高大的男子对拜,那男子执着她的手,表情真挚而恳切,好似在执着什么珍宝。
唱和祝祷一声又一声,他转身离开。
回到昆仑,熟悉的风和雪,熟悉的宗主横眉竖眼:“跑哪里去了?逆徒!你师妹呢?”
“她还不愿回来。”
“那你怎么愿意回来?”
“因为已经没有牵挂。”
“有意思,你何时有了牵挂?”
玄虚子没有回答。
一个月后,他站在宗主布下的幻境中,它能识破人心底最深重的执念,再借此扰乱神智,加以折磨和摧毁。
十七岁的玄虚子,心中空无一物,从幻境中走出,一人一剑,毫发未损。
二十四岁的玄虚子,心中不知多了什么东西,在幻境中呆了整整三天,出来的时候,白衣之下尽是血痕,剑锋都受了损。
宗主看着他:“我说过,你若是执意下山,接下来的人生不会太好过。”
白衣青年以剑杵地,单膝跪在冰凉石砖上,一丝鲜血顺着额角,再从下巴上滴落。
“可我不下山,甚至不知道什么是人生。”他低声说。
在幻境中,他所知所见,全是一个女子明媚的眉眼。尖利的剑锋不复杀气,寒肃剑气也无法再汇聚,他看着那张笑颜,从始至终都生不出挥剑的决心。
他的确没有牵挂,但这份念想,已经无法再斩断。
宗主长叹一声:“如我所料,罢了,罢了。”
玄虚子留在了山上。
见识了一番红尘后,他仍如过去一般寂寥空荡,但这其中始终还是多了点东西,一点他自己也说不出的东西。
那大概关于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