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1 / 2)

她手臂和腰腹都没有足够的气力,动作因此很难流畅轻敏,但她学得很认真,一招一式,都用了十成十的心去做,于是很快就有了领悟。

纤细翠绿的枝条点在她手肘关节上,她立即会意,原本要沉下去的剑势往上一提,反手一格,再斜砍出去,就是一招漂亮的“鹤归山”。

剑入鞘,女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素灵说的果然不错,你很会用剑。”

玄虚子说:“你没看过我用剑。”

“会教剑的人难道不会用剑?”她笑道,“你随便一指点,就胜过我苦练半个月,这点钱花得实在划算。”

玄虚子没有说话,他的“追涯”现在挂在腰间,来长安的三个月,从未出过鞘。

长安的气太杂,太浑浊,他觉得那样会钝了剑锋。

“我想学会这套细雨剑法,”女子扔过来一本书,“道长看看,以我现在的情况,完全掌握需要多长时间?”

玄虚子接过书,那是一本薄薄的剑谱,内里详细画了图形,写了注解,一共四十八式。他草草翻阅了一遍,剑法以灵巧轻便为主,对体力要求不大,但较难领悟。

她拿过石桌上凉着的茶喝了起来,玄虚子看着粗糙的纸页沉思,一时间没有答话。

她喝完茶,问他:“怎么了?这剑谱可是有问题?”

“没有问题,很适合你,”玄虚子说,“若要完全掌握,需要半年。熟练精通,则九个月。”

她给玄虚子也倒了一杯:“比我预想得要快,那就练九个月吧,接下来这段时日,要劳烦道长费心了。”

她递过竹杯,修长纤细的指节和杯身翠色相得益彰,

玄虚子接过,一饮而尽。

茶味顺滑甘甜,有淡淡竹香,他心里却在想,自己前不久才对素灵说,下个月就回去。

竹杯搁在石面上,女子再一次抽出了剑。

“再来。”她后退两步,兴致勃勃地道。

玄虚子凝视着泛着冷光的剑锋,在这个过分凉爽静谧的秋日午后,他突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这不能不算是稀奇。

女子姓傅,名雨棠,年二十一,是当朝太傅的独女,虽至今还未成婚,但有婚约。

玄虚子见过其他未出阁的女孩,她们住在同样秀美的宅院里,大多都是娇怯羞涩的,笑起来不会露出牙齿。他为她们持咒或是驱邪,往往要隔着一层纱帘。

而雨棠同她们截然不同,她笑便笑得痛快,不仅要露出牙齿,而且很大声。她的牙齿洁白整齐,所以这样并不难看。

她也全然不避讳外人,想出门便出门,脸上不戴幂篱帷帽;想学剑便学剑,也不在意是男人教还是女人教。

这一切自由不仅出于她的意愿,更是来自她的父亲,当朝太傅傅秋石的支持。太傅除了参与朝会,平日里只同人论诗斗酒,钻研学问。他的不拘礼教和潇洒狂纵世人皆知,是以他对唯一的女儿如此放纵溺爱,也无人觉得意外。

这些事,玄虚子并没有费心打听,也从来没和雨棠谈论过。一个人不必标榜自己有怎样的性格与境遇,这一切都明明白白写在她的行止中,她的话语内,她看风和花的眼神里。

这是一个自由而坦荡的灵魂。

“你为什么要学剑?”他问她。

“想学便学了,世上会有人嫌自己掌握的东西太多吗?”

这倒是实话,因为雨棠不仅要学剑,还在西市开了家书斋,致力于搜集印刷别处不会售卖的冷门孤本,筹算做账,买卖经营一类的事务,她也得心应手。

她大部分时间其实很忙,练剑的频率是隔三天一次。但每次玄虚子见到她,她都比上回要进步一点。

要练,便练到极致,即使花九个月的时间只学一套剑法,那也十分值得。

说这些话的时候,正是隆冬飘雪的时节,他们站在覆盖着薄雪的庭院中,她披着深红的披风,在雪地里有灼目的鲜亮。

“你怎么还穿这一层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