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上做服务生,在那累得快要死掉的一整晚忙碌之后,她好不容易能躲在后厨放泔水的角落里吃两口面包垫肚子,就从两个华人帮厨的对话里,听到了一个很久很久没有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的名字。

那时候裴挽意才知道,自己累死累活挣来的这笔外快,追根溯源,支付报酬的那位大老板是她生物学上的亲爹。

酒会散场之前,裴挽意穿着统一的服务生西服,端着香槟在宴会厅里穿梭,当带着明确的目标去搜寻,她轻而易举就看到了那张许久没见过的脸。

容光焕发,仪表堂堂,倒是比年轻的时候更有几分富贵相。

只是品味还是那么的暴发户,穿金带银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多有钱。

裴挽意站在角落里,看了他许久,才收回目光,继续回到自己的工作里。

但直到深夜下了班,从领班那里拿过了日结的薪水,数着那实在不算少的几张钞票,裴挽意也高兴不起来。

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裴中书那张和周围人谈笑风生的脸。

好得意,好快活的一张脸。

坏了她整整一天的心情。

你有没有过,想要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的念头。

起初可能只是不想看到他,希望他彻底从你的生活里消失,最好直到死都别来碍眼。

可后来这种念头,又会在偶然发现他没有你反而过得更好了之后,产生不可逆的质变。

他凭什么过得好?

所有人都因为他,过得这么不好。

凭什么,只有他过得这么好。

有的人本该长命百岁安享晚年,有的人本该不谙世事养尊处优,有的人本该和每一个同龄人一样,念书考试,放假玩乐,每个月绞尽脑汁从父母那里骗点生活费,再拿出去和朋友们偷偷买点啤酒,打球打游戏,通宵派对。

而不是端盘子,洗碗,送报纸,做披萨,洗车,跑腿,送快递,送外卖,开卡车拉货,花一周甚至更久的时间,开车帮人从一个城市搬家到另一个城市。

最后数着那点汗水换来的薪水,站在泔水桶旁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凭什么?

“讨厌一个人到希望他早点死,不是人之常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