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说到纺织、刺绣等事,更是不在话下。何况你又是蓟国公的孙女、平章的女儿。母亲有邢国夫人的贤惠,弟弟日后有做官的富贵,你是四德俱备,全族推崇,将会许配富贵之家,难道会没有好女婿?但是你却翻墙钻洞,私下偷情,轻易地失身,恋情于魏生,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他,以至成为崔莺莺、王娇娜那类淫奔的女子,辱没了祖宗。而且,魏鹏居丧后失去神智,五脏摧裂,你再把这些东西交给他,这实在不妥当。这确实如人们所说的:既不能按照礼来对待自己,又不能按照礼来对待别人,我实在替你感到难为情,也没脸把这些东西带给他。”
娉娉听了,吐气长叹说道:“你自从侍奉我,一直小心谨慎,我也喜欢你,如同自己的同胞姐妹。我们相处十年,从来没有分离过,但是你尚且不知我的心思,仍然有这番议论,那么外面纷纷扬扬的议论,就更不值得奇怪了。与其蒙受责难而活着,还不如捐弃生命而死去。”说完,就取出一条白绢,准备上吊自杀。福福见状,急忙上前制止,又百般劝慰,并立刻把那几件东西给魏鹏送去。魏鹏将这些纪念物收藏在行李中,然后进入内厅向邢国夫人辞行。邢国夫人赠送白银五十两,魏鹏坚决推辞,不予接受。邢国夫人说道:
“我知道五十两白银不成礼数,聊表寸心而已。希望居丧期间,如果有空,不要吝惜书信,来慰抚老身。”魏鹏跪下说:
“我数年来寄居门下,深受您的恩惠慈爱,岂止待我如宾客,实在是把我当作儿子一样,恩施深厚如同使死者复生、白骨长肉,真是刻骨铭心。我侥幸获得微薄的官职,本来希望能稍稍有所报答,不幸的是祸害殃及先母,遗弃我们而去,我不得不东归守孝。远离于您,我心里是多么不愿意,只希望您能健康长寿!”说完,低头阶庭,流泪不止。邢国夫人也感慨悲伤,就让春鸿去叫娉娉出来告别,但再三催促,娉娉就是不肯出来。魏鹏也就不再竭力去请她了,猜想娉娉大概是不忍心与他见面,于是就告别邢国夫人出发了。
这一年秋天,贾麟果然在浙江乡试中中了举人,邢国夫人喜形于色,说:“双莲的吉兆应验了。”于是把重阴亭改名为瑞莲亭。第二年,贾麟赴京参加礼部考试,也获得了胜利,被授予陕西咸宁知县的职务,就带着全家一齐出发了。
娉娉自从与魏鹏分别后,消瘦樵悴,整日不吃不喝,通宵不睡不眠,失神失智,终日以泪洗面。再加上旅途颠簸,道路艰难,十天后才抵达咸宁,而娉娉此时也已经气息奄奄了。邢国夫人为此忧虑深切,却并不知道娉娉得病的缘由,直到仔细盘问娉娉身边的家人,春鸿等才稍稍说了大致的情形。邢国夫人懊悔违背了盟约,但此时已经于事无补,只好百般宽慰晓喻,让娉娉勉强喝下一些汤药而已。又过了一个多月,娉娉将死的前一天,她洗完澡梳妆打扮,像往常一样准备好佩巾,在母亲面前拜谢说:“女儿不幸!病重弥留,早晚要死,母亲的大恩还没有报答,我就要抱恨含怨、命归黄泉了。幸好有灵昭弟弟,可以为您养老送终,希望母亲割舍难忍的私情,不要因为女儿之死而折磨自己。”又对贾麟说:“弟弟你聪明有才智,早早就考取高第,平步青云,前程远大,家门荣幸,父母光耀。只愿你早择佳偶,好奉养母亲。姐姐命薄寿短,来不及看到贤弟出人头地了,还要把身后事烦劳你!我死后,千万不要火化,只求寸土暂且停放灵枢。等到贤弟解职北归幽州时,携带我的尸骨回家乡安葬,那我的志愿就永远完成。”娉娉回到寝室,安抚福福说:“我的死亡,只在早晚之间。你好好服侍夫人,不要想念我。”
又将封好的手书嘱托春鸿说:“替我把这封书信传告魏生,让他知道我已是泉下之人了。”春鸿谨慎地收藏起来并且安慰说:“小姐平生聪明,通达超过普通人,虽然是女流之辈,却深知事理。也曾经鄙视焦仲卿伉俪自残生命,藐视荀奉倩因妻死而伤情,难道现在忘记了吗?怎么又自蹈覆辙呢?况且魏生一去之后,就断了音讯,虽然还在守丧中,料想也快婚配了。现在媒妁频频而来,众多错杂,天下多的是奇男子、美丈夫,凭着小姐的才貌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