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条大街都塞满了等着看处刑的百姓。

当沮授匆忙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许攸用了那样的伎俩将他从大监军的位置上赶下来时,沮授不曾有过这样的恐惧与绝望,但此刻他忽然觉得浑身都凉了。

他伸出手去,用力地抓住了身边人的肩膀,好支撑自己不要倒下,“派人,派人去”

“大监军?”

“派人去同审正南……”沮授的话说不下去了。

许攸就在前线统兵打仗!你怎么能在后面这样大张旗鼓的抓他家的人啊!还有你!你!你们!你们这些人都在明公处任职,难道不明白这样浅显的道理吗?!

当然,他们每一个人都明白。

沮授明白,审配也明白,里面那些暴打许家人的士人也明白,但人这种生物,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很理性。

所以沮授只剩下一条路,就是想办法封锁这个消息。

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打死了一个!”

有人高声道。

“把那个也打死吧!那个!许家的十二郎!就他爱在城中纵马狂奔!踩伤十几个人了!”

离邺城几百里外的范城,荀谌刚刚写完了一封信。

他翻来覆去地看,看措辞,看笔迹,看丝帛上有没有沾染墨点,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地看,看得他满意极了。

“阿兄,阿兄,”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弟虽不能为兄手刃仇人,但不须多久,必送他往你处,向你赔罪。”

第475章

许家倒了!

在无数邺城士庶众目睽睽之下, 狼狈地被拖出宅邸,被打翻在地,甚至被踩上无数只脚。而在许攸的兄弟子侄头破血流, 奄奄一息时, 审配才刚刚从宅邸里出来。

他的确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因为他也想象不到这里有多少财物需要清点怎么会有这样多的财物!那一箱接一箱的绫罗, 一箱接一箱的珠宝,五铢钱像山一样垒起来,随意地堆在库房的角落里,甚至连许家的仆人都不屑去取用。

刻着审家印记的那些箱子,就那样潦草地堆在里面!

那原本是用来犒赏军中将士的!

……不,这里已经可以武装起一支军队了!

他既惊且怒,正想要狠狠地发作一通,按照《九章律》将许家从上到下都抓进监狱, 按照律令来审判时,有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使君!使君!门口出事了啊!”

那些人还没有经过一场审判, 就要被打死了啊!

当审配匆匆忙忙赶到大门口时, 他顿时感到眼前一黑。

那些拐杖与佩剑上还沾着血的士人望向了他, 他们的神情先是激愤,而后渐渐冷静下来, 变得惊恐。

人群暂时地沉寂了。

但在惊恐之后,有人忽然冷哼了一声。

“死有余辜!”

“没错!”不知道是哪个方向立刻有人应和, “他们该死!”

“死得好!”

他们就是该死!死不足惜!

这样的声音不仅爆发在后面那些没机会动手的庶民之中, 而且也从世家的眼睛里迸发开了。

他们已经沾了血, 已经与许攸结下了死仇。

可是他们原本就准备将许攸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难道此刻反而要祈求许攸的原谅吗?

他们互相看着彼此,而后微微地笑了。

在主公将许攸家人的命运交给审配那一刻起, 就早该想到这一刻的!

沮授想要一个个地劝阻,想要严查进出城的骑士,想要将消息封锁起来,但这样的消息怎么可能被封锁呢?

雪片一样的书信飞出了邺城,其中有些放在回家看望父母的妇人怀里,有些压在卖瓜的瓜农筐中,还有些塞在载满猪粪的粪车下面,它们总有千万种办法,飞向它们该去的地方。

郭图怀里就揣着这样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