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草木葱茏,不时有鸟雀啁啾,水清得要命,芝麻被一路的鱼养刁了嘴,寻常口粮都不入它眼了,在金陵停留的这几日,都理直气壮地喵喵叫着挑嘴。石青见水里游着鱼,蹲在甲板上拿了个竹篓,想给芝麻捞点口粮上来,忽然泼的一声鱼儿跃起,激起雪白的浪花来。

石青哎呀一声,忙去抖身上的水,戚时微抿着嘴笑,上前接了篓子,让她赶紧换衣服去。

到了长江下游,物产丰茂,此处又富庶,站在船舷边,就能看见水中一丛丛游着鱼儿。戚时微挽了袖子,蹲下身去,依样画葫芦想捞点东西上来,不料这江里的野鱼活泼,一点不给面子地甩甩尾巴,竟跳了出去,又泼了她一脸的水。

裴清荣听见这动静,从船尾走过来拉她一把,笑问:“闹什么呢。”

戚时微见了他,便转身不说话。

她正正好好,被泼了一身一脸的水,弄得湿哒哒的。裴清荣把她从船舷边上拉近了些,伸手给她揩脸。

先把沾湿的鬓发撇到耳后,再用大拇指把她脸上的水珠擦掉,裴清荣动作既轻且稳,带着茧的手微微摩擦着,带出些热意。戚时微骤然红了脸,推他一下,自己抬袖把脸抹干净:“行了。”

裴清荣本做得心无旁骛,被这么一推,倒微微笑起来:“还在生气?”

“没有,”戚时微一面转身往里走,一面说:“你好好钓鱼吧,我不打扰你了。”

裴清荣摇摇头,拿着钓竿,在船尾坐下,戚时微回身进了船舱。

“姑娘,”石青看个正着,悄声问,“您与九爷……”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姑娘前些日子同她说那药是误会,石青原本的担心放下了,这些日子瞧着倒还好,九爷待姑娘简直没得说,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从不逆着她的意思来,昨儿晚上还叫了水。可怎么看姑娘如今的意思……像是有些生气呢?

“无事,我自己坐一会就好。”戚时微道。

她有点生气,却不知该对谁。昨夜裴清荣的确醉了,可也带着些借酒扮可怜的意味,就此机会登堂入室,将这么些天的分床一笔勾销。戚时微不知是该说裴清荣不要脸,给个机会便得寸进尺;还是该说自己不争气,他一张口便半推半就。

“姑娘,”石青小心翼翼道,“您与九爷毕竟是夫妻……”

总这样,算怎么一回事呢?

“我心里有数,”戚时微道,“不会怎么样的,你放心吧。”

毕竟两世夫妻,和离不现实,就这样过下去,也不失为一个法子。她依旧看不懂裴清荣,可居家过日子,也不一定非要懂谁。

两岸青山东流而去,船尾处带起道道水波,但江面仍是一成不变的平稳,景色初看时新鲜,看久了也觉大同小异。戚时微对着江面,发起呆来。

为了及时出发,早上起得太早,到了这会儿便困,戚时微慢慢闭了眼,纤长的睫毛仍微微颤动着。

半梦半醒之间,裴清荣进了船舱,给她盖了一件衣裳,戚时微伸手去推,却被裴清荣顺势抓住了腕子,向上套了个什么。

戚时微睡醒了,低头细看,才发现是一只打磨好的紫檀木镯子,上刻灵动的游鱼纹样,更衬得戚时微手腕细巧无比。镯子不粗,但打磨圆润,尺寸刚好,鼻端能闻见隐隐的香气。

戚时微奇道:“这是哪一家做的?”

她方才举着腕子,看了一回,也找不到徽记,紫檀木这东西贵倒罢了,木质坚实,纹理致密,很少有人拿来做镯子使,别的不说,中间挖空的料子就平白浪费了。

“嗯,”裴清荣应了一声,道,“不是说了,给你做只镯子。”

他面前的桶里已经有了几尾鱼,钓竿收了起来,放在桌边。

的确是随口说过,裴清荣还伸手量了她的腕子。只是当时的氛围太像日常玩笑,戚时微也没想到裴清荣竟真放在了心上,还这么快就做了出来。

他这几天都在忙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挤出的时间。

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