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戚时微手还伸在半空中,没想好怎么回答,裴清荣却不放过她,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贴紧了自己心口。

“不讨厌的吧?”裴清荣问,“那就是害怕,怕我什么?”

戚时微的掌心被迫贴着他胸膛,裴清荣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瞧着颀长清瘦,却有恰如其分的紧致肌肉,说话时胸腔自然地震颤,其下心脏不停跳动。就好像……他捧出了一颗火热的心,随着真挚的言辞一同交托。

但这又不知是他的第几张真面目了,戚时微目光一颤,匆匆垂下眼睫。

“阿竹,”裴清荣又唤了她一声,“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看着衣冠楚楚,实则漆黑肚肠,但唯独对你不一样我可以把心都剖给你。哪怕你在今天要我的性命,我也没有二话。”

那支划伤他的金簪子还被随意放在一边,被裴清荣拿起来,放进了戚时微的手心里。

戚时微左手仍被裴清荣抓着,按在他心口处,右手却忽然被塞了一支还带着血迹的金簪,簪头被方才那一下弄得有些弯了,但依旧尖锐得能照见人影。

裴清荣循循善诱:“如果你真的那么怕我,趁现在。我死了,你便是治水功臣的遗孀,朝廷会厚待你,府中也再无人会为难你。你借此机会,让族中给你挑个可心的嗣子,就万事大吉。”

裴清荣的语气仿佛有什么魔力,莫名其妙

地让她顺着勾勒出那样的图景她就能平平顺顺地过她一直想要的小日子,再没有烦忧了,不用担心子嗣,不用伺候丈夫,也不用再和一直害怕的人同床共枕。

裴清荣把打磨尖锐的金簪放进她手里,脆弱的脖颈就暴露在她手边,仿佛任她处置。她可以就此动手,博一个想要的结果。

见她不答话,裴清荣抬起头来:“嗯?”

因是在家,他鬓发微乱,随意披了一件家常服饰,哪怕是从下往上看的角度,眉眼依旧无可挑剔,眼尾带着一抹红。

戚时微松开手,金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芝麻不知这是什么阵势,一开始还在地上团团追自己尾巴,这会儿被声响惊得缩到了墙角,背上的毛都炸开了,又小心翼翼冲到戚时微床边,冲裴清荣大叫了几声,随即飞快地跳开了。

“你又在强迫我……我真的怕你,裴清荣,”戚时微终于开口,“你看,芝麻也怕你。”

都说动物最通人性,芝麻是裴清荣亲手抱回来的,却一直更亲近她,两人一同逗猫,芝麻也只往戚时微的怀里跳。以前戚时微还道是因为她有大把时间在家,芝麻更熟悉些的缘故,现在想来,未尝不是因为它能敏锐嗅到裴清荣身上的危险气息。

她从来就没看懂过裴清荣,就像立于山脚的人,永远没法透过云遮雾绕看清遥远山顶的景色。当然,裴清荣对她极好,愿意俯下身来为她遮风挡雨,营造一方小小的桃花源,让戚时微不用操心风风雨雨,甚至不用懂事,但她不能把希望永远寄托在裴清荣的“好”上。

如果有一日色衰爱驰,裴清荣有意为她营造的桃花源崩塌,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