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裴清荣放软了声音说。

他承认得非常干脆,又说:“你舍不得动手,是不是对我也不是全然厌恶?往后我都改,只要能说的都同你说,我会是个好夫婿的,不会纳旁人,也不会有别的庶子庶女,你考虑一下?”

裴清荣握得很紧,戚时微想把手抽出来,却没抽动,只得用另一只手覆住脸,似哭似笑地长叹一声:“我说不过你,裴清荣。”

连着几次对他直呼其名,她仿佛突破了这一层顾忌,而裴清荣压根不以为忤,只是握着戚时微的手,将脸贴到她手心,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就这样抬起来,望着她:“我只有你了。”

此时倒真有了些夫妻坦诚夜话的氛围,他温热的脸颊在她手掌心蹭了蹭,戚时微指尖能摸到他清晰深刻的眉眼轮廓,和高挺的鼻梁。

她听见裴清荣说:“没关系,我不是一定要你现在就答应,只是再给我个机会,以观后效,好不好?”

见戚时微不答话,他也不逼迫,终于松开手,抚了抚戚时微的发心:“我先出去,你休息一会儿吧,有事就叫石青进来。”

他转身出了房门,不知到何处去了,贴心地给戚时微留下了独处的空间。戚时微不知该作什么表情,仰面躺回了松软的被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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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荣说要好好表现,让戚时微以观后效,倒真不是打诳语,他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分府搬出去。

有了两世为人的经验,他这样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办起事来,不说如臂使指也差不多了,偏偏还深谙润物细无声的道理,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才露出风声来,打了周围人一个措手不及。

裴夫人就是刚接到的消息,她望着面前恭谨端坐的戚时微,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次治水,裴清荣也算在圣上面前露了脸,近日论功行赏时,皇帝不仅特意提起他来,说他是个肯办实事的官儿,不必在翰林院虚耗岁月,干些编订典籍的风雅事,不若提前散馆,派到地方去干一任,翌日回朝时,便是得用的能吏了。

据说皇帝还亲自点着裴清荣的名字,对在一旁观朝的楚王说:“这便是我为你备下的栋梁之材啊!”

这等荣耀,满朝皆知。

朝中的老学究们也有几个颇有微词的,说庶吉士一任三年,是祖上规矩,不满三年就散馆,成何体统?皇帝大手一挥,庶吉士学成便散馆,若真是有识之士,又何必虚耗三年呢?于是特命众学士命题,给裴清荣单独来一场散馆考试。

考试结果一出,大家都闭嘴了,裴清荣考得极其之好,毫无争议。

于是外任之事已经板上钉钉了,虽说裴盛尚在,侯府没有分家,但裴清荣要外出为官,自然要为他买一处合适的宅子。这理由无懈可击,裴夫人也没有理由反驳。

更兼裴盛喜爱裴清荣光宗耀祖,给他挣脸,还预备多添些钱给他作路费交际用,裴夫人委婉劝道:“府中如今还未定下世子,按理来说,是世子该承继大头的。老爷如今是要提前分家,此举不妥。”

裴盛道:“能当世子的,无非就是三郎和九郎。在我看来,三郎只胜在居长,九郎资质更佳,以后仕途未可限量啊,倒不如……”

“也是,”裴夫人道,“只是,九郎还未有孩子?”

“是啊,三郎家的长子倒是聪敏可爱,”思及此,裴盛叹了一句,“也不知九郎的子嗣当是如何。他成婚也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消息?”

裴夫人倒是说了句公道话:“才半年功夫呢,九郎家的还是新妇进门,咱们做长辈的怎么好催?”

“她前些日子是不是还大病了一场?”裴盛皱了皱眉。

他是个重规矩体统的人,也很重视同亲家的姻亲关系,倒不至于因此生出让裴清荣休妻的想头,只是:“总该给九郎挑几个好的了,后院总是空虚,也不是个事儿。”

裴夫人还是温温柔柔的,平静应道:“我便去挑几个来,好生养最要紧,容貌都在其次,尤其不要那等性情娇蛮,爱搅风搅雨的,没得乱了规矩。”